袭人与鸳鸯不同,她是贾府买来的丫头。按说贾家几千口人,不缺年龄合适的丫头。但是铁打的主人,流水的丫头。以贾母为例,五年左右身边就要更换一批适龄的大丫头。如果彼时小丫头中没有样貌脾性适合的,就需要外头买来补充,保证贾母使唤人的品质。所以,贾家尽管人口冗多,依然会每年都添丁进口。
(第十九回)原来袭人在家,听见他母兄要赎他回去,他就说至死也不回去的。又说:“当日原是你们没饭吃,就剩我还值几两银子,若不叫你们卖,没有个看着老子娘饿死的理。如今幸而卖到这个地方,吃穿和主子一样,又不朝打暮骂。况且如今爹虽没了,你们却又整理的家成业就,复了元气。若果然还艰难,把我赎出来,再多掏澄几个钱,也还罢了,其实又不难了。这会子又赎我作什么?权当我死了,再不必起赎我的念头!”因此哭闹了一阵。
家里两个孩子,偏偏卖了女儿袭人,怎不让人寒心?而且花家为了卖出几个好价钱,与贾家签订的是“死契”,也就是再也不想要袭人了。这固然是穷极了,可也是狠极了。
要知道活契等于保命符,日后要赎人,主人家必须保证人的安全。而死契则生死由命,死活不论,切断了亲缘血脉,再不是一家人。
袭人幼年遭遇如此,难为她成年不恨父母,还与家人来往帮助家里重整家业。晴雯之所以不“记得”父母家乡,就是坚决不原谅之意。
俗话说“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晴雯的选择无可厚非,袭人更是善莫大焉。
那么,袭人一个小丫头,被死契卖给贾家,一共卖了多少钱呢?原文并没有写,也没有最终答案。不过倒是可以推测一二,权当谈资。
曹雪芹在《红楼梦》里,写了四、五次买卖人口的事。但提到钱的只有一次。
香菱被卖给冯渊和薛蟠,多少钱没提。但香菱被拐后,当作“扬州瘦马”教养,推测不会少于二百两银子。养她的那个拐子的品级不够,否则香菱的价格还要几倍增长。后来薛姨妈也叫人伢子卖香菱,还是薛宝钗劝解下来。
袭人被卖,没提多少钱。晴雯是赖大买来,只会比袭人更便宜。真正花钱的是嫣红。贾赦要鸳鸯不成,派人四处寻找,终于花了八百两银子买了小妾嫣红。
八百两银子是一笔巨款。刘姥姥一家二十两银子,五六口人可以过一年,起码有两万的购买力。也就是说嫣红大概价值80/100万。
不过,嫣红是更高级的“扬州瘦马”,声色才艺俱佳,且本身就是给贾赦做妾,贵有贵的道理。袭人绝不可能那么贵。推测她不会超过五十两银子。
《金瓶梅》创作于明末,与《红楼梦》的清初大概差了五十以上。但封建社会自给自足,两者的物价,尤其人口方面其实差不多。
《金瓶梅》写了大量买卖丫鬟的情节。价格从三两半到十五两不等。
主角庞春梅因为生得标致,西门庆花了十六两的高价买来。已经是丫头价格的天花板。
而庞春梅给了潘金莲后,西门庆又给吴月娘买了另一个小丫头小玉才五两银子。还不如给潘金莲买的上灶丫头秋菊的六两银子。可见一技之长也会增加身价。
袭人被买进来年纪很小,从《金瓶梅》看,年纪越小的丫头越不值钱,注定袭人身价不会特别高。
但她与鸳鸯等一起培训,日后伺候贾母,预示她是以“优秀人才”被引进贾府的。如此,庞春梅的十五六两银子是有的。而花家小生意人见过世面,不会特别便宜卖了女儿。更是为了多卖几个钱,与贾家签订了死契,价格会更高。
推测袭人的身价,应该在二十两到二十五两之间,至多不会超过四十两。毕竟贾家对待家生子的婚丧赏赐是二十两,而外头买的则是四十两。
袭人当初是贾府死契买回来的丫头,可算作家生子等级,二十两银子更靠谱一点。太贵的话,贾家也没必要买个小丫头。主要是当时行情没那么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