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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被 xian209 执行加亮操作(2022-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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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人几乎没有不熟悉黄鱼车的,在汽车没有普及的年代,黄鱼车曾经是我们上海人的“皮卡”哦。
弄堂里有人家要结婚了,不少人家女儿的嫁妆就是用黄鱼车踏到男方家的。第一辆装了七、八条甚至十二条绸缎被子,第二辆装了一、二只樟木箱,还有脚桶、马桶和痰盂等,条件好一点的人家还有第三辆,装的是一只缝纫机。车头前还有红布扎成的大红花。这样的场景,逢年过节弄堂里是司空见惯的。
黄鱼车也是弄堂里送病人去医院的急救车。这让我想起八十年代,我踏着母亲去四川北路一家医院看病的经历。
那天午后,我向居委会借了辆锈迹斑斑的黄鱼车,在上面放了一只吱吱嘎嘎的竹椅,将母亲抱上了黄鱼车,见踏脚板上链条油腻腻的,我就把裤脚管卷至膝盖处。出发了,我双手握着车把,双脚一上一下踩着踏板,发出“咔吱、咔吱”的声响。沿着北京西路慢慢踏着,怕颠着母亲。
母亲怕我太累,一路尽是催促我歇歇。她知道我喜欢糯米甜食,在北京西路陕西路口的一家糕团店门口硬是让我停车。我只得去买了两只水晶饼,递给母亲一只,她硬是不吃,我只好边踏边吃,当我吃到第二只水晶饼时,发现背面有几处霉点,欲扔了,母亲却制止了我,叫我给她看看,我就把水晶饼给了母亲自顾自踏起了黄鱼车,踏不多远,回头见母亲咬着水晶饼,我连忙刹车欲夺回母亲手中的水晶饼,母亲却笑笑,“我把霉点全抠掉了,没关系,侬踏侬的车”,我一边踏着车,一边心里难过得想掉泪。
“咔———吱,咔———吱”,上四川北路桥时,黄鱼车慢了下来,我的屁股离开坐凳站了起来,用力蹬着车,显得越来越吃力,母亲见状欲下车走过桥,被我制止了。我跳下车弓着身子拉着车,一步一步往上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黄鱼车拉上了桥,母亲见我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快歇歇吧”,母亲催促着我,我只好在桥顶处歇了会。下桥时,知道刹车有点不好,心慌慌地一只手扶着车把,一只手按着刹车,黄鱼车顺着坡势快速往桥下冲去。桥逸下,一个男孩奔着冲向马路对面,眼看要撞到男孩了,我用力将刹车按到底,刹车“吱吱吱”乱叫,可车还是没停下来,我只好猛地将车把往左拐,黄鱼车终没撞到男孩,却一头撞向了桥边的“上街沿”,“咚”的一声,黄鱼车的龙头撞歪了,母亲也重重地摔倒在车上,我急得不知所措,母亲慢慢坐了起来,嘴角淌着血迹,却向我摆摆手,“小孩没事吧”,见小孩已奔得很远,才对我说:“不怪你,走吧”。说着,母亲一下子瘫倒在竹椅上。
1986年,母亲骨癌转移住进了市六医院。屋漏偏逢连夜雨。瘫痪在床的父亲哮喘病又发作了,我从里弄加工组借来了黄鱼车,铺上席子,摊好垫被,让父亲躺在了黄鱼车上,盖上被子。我们兄弟三人,踏的踏、推的推,将父亲送进了中山西路上的市二结核医院。医院说,病人已引发气胸,急需肺上打洞插管,还开出了病危通知。此时,父母亲住着东、西两个医院,忙得我们兄妹四人团团转。怕父亲撑不住,为了让父母生前再见上一面,我与弟踏着黄鱼车朝着市六医院飞驰,将母亲临时接出医院,弟背着母亲直奔父亲的病房。父亲已从昏迷中渐渐苏醒,见母亲来探望,已是老泪纵横了。母亲却很淡定,劝慰着父亲。医生怕父亲太激动,没让母亲多呆,不一会,母亲又被我背上了黄鱼车,送回了市六医院。听陪夜的姐说,这一夜母亲一眼未合。
那时,黄鱼车还是弄堂人家运货的主要工具。邻居蒋耀华要买一只写字台,翻遍了电话号码簿,打了几十只电话,才知打浦桥向红家具店有售。我去华三里弄借了辆黄鱼车,里弄干部说每小时租金六角,我付了三元钱押金就把黄鱼车踏到了耀华家门口。
耀华自告奋勇要踏车,我就站在了他身后,两手搭着他的双肩,哼起了电影《青松岭》的主题歌……唱到兴奋时,我对着耀华就是一记“头塌”,还大声叫着“驾———”耀华回过头来,不解地问我:“我是马还是驴?”“差不多”,耀华回骂了我一句又闷头踏车了。
在向红家具店,耀华花了35元如愿买到了写字台,那是他一个月的工资哦。回家的黄鱼车是我踏的,当我与耀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他的写字台搬上了直陡楼梯的狭小阁楼时,已是大汗淋漓了。按照约定,耀华要请我吃鸡鸭血汤和生煎的,我们来到长宁支路口那家有名的饮食店,一口气点了四碗鸡鸭血汤和六客生煎。吃罢,我俩又跑到长宁路古北路口的渡江浴室搓背洗澡。吃饱洗好,我们各自回家了。次日,我大便呈柏油洋,疑是胃出血了。耀华 闻讯后很是诧异,他连忙去里弄借来了那辆踏写字台的黄鱼车,把我送到了长宁区中心医院,一化验,居然胃出血三只“+”,耀华知道我昨天太累了,坐在急诊室里一个劲地向我赔不是,我却轻描淡写,“有啥关系啦”。吊完针,我又让耀华用黄鱼车把我踏回了家。
作者 陈建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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