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前絮语
你远行天国整整10年了。每年这一天,我都到你的墓前和你说话。我从家里带来一桶清水和一条洁白的毛巾,将墓碑擦拭一新。然后,摆放花篮,点燃香烛。然后,慢慢蹲下,轻轻地**墓碑前的一方泥土,泥土下面是我铺设的一条和你相会的通道——里面埋着一只塑料盒子,盒子里有两个本子。一本是你的学生送的,记载着他们感恩老师 、缅怀老师的话语;另一本是我的,每次来,我都要在上面写几句对你说的心里话,这是你生前喜欢的交流方式 。我相信这些私密的话语会通过泥土里那些细密的纹路传送给你,陪伴你,温暖你。今天,我事先写了满满的两页纸 ,仔细叠好,夹进本子,小小的本子一下子厚实了不少。
做好这些,我缓缓地站起来,望着你,轻柔地说:“10年了,你还是老样子,头发黑黑的。瞧我,头发都灰白了,七十出头啦,老太婆啰!”当然,也有新生命延续着我们的血脉——女儿晓珍有一双儿女了 !那年,晓珍怀孕的消息还是你悄悄告诉我的,你欣喜的样子,我永远不会忘记。可惜,你没能看到外孙的降临。现在,外孙女也4岁多了。这两个孩子都爱学习,我一直相信,你的基因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们 。女儿一家生活在德国 ,相隔遥远,但你一直是他们深深的挂念。再过几个月,他们要回来探亲,会来看望你的,到时候,两个孩子喊你“外公”,你不要感到突然,要摆动一下墓前这棵松树的枝桠。喔,差点忘了说,摆花篮点香烛的时候,我用微信联系了在慕尼黑的晓珍,让她的心漂洋过海来到你的身边。微信是一种新的通讯工具 ,你很会玩新东西,可惜,你现在用不上了。
我一个人说到现在,你会不会觉得枯燥?我换一种方式,给你“放电影”。这半年,我把你的照片都翻了出来,整理出有代表性的放在这本相册里。你看着,我开始翻啦——
这张是我们十几年前补拍的结婚照。我们结婚的时候没有条件拍这样气派的照片,在侄女的结婚典礼上,大家起哄,让我们换上新郎新娘的行头拍的。没多久,你患重疾匆匆走了。
这两张是在日本拍的。你到日本讲课,我当你的助手,为你放PPT。那时我们正值壮年,照片上的你和我,多么富有活力。
接下来这张你要好好看看,这是你第一次带幼小的女儿和儿子到杭州玩,下了火车站,看到有人热情地推销西湖龙井,那茶叶看上去绿油油的,透着新鲜,散发着清香,价格也不贵。想到爸爸妈妈都爱喝茶,你掏钱买了不少,以至于吃、住、玩的钱都不够了。后来碰到熟人,有行家检验后说,你上当了,那都是些不值钱的冒牌货。哈哈,你这个书呆子。
这两页上的七八幅照片都是我们在国外旅游时拍的。你瞧,这是新加坡,这是泰国,这是马来西亚……照片上的你,比我会玩,穿戴着当地民族的服饰,骑在大象背上,笑得多开心啊。
10年,是一段不短的岁月。说实在,你刚离开的时候,音容笑貌一直清晰地在我眼前,就是离得远了。10年过去了,我们的距离反而近了。终有一天,我们会相会,会永远在一起。
絮絮叨叨的,说得够多了,要回去了。晓珍一家回来后,我会和他们一起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