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浩山 |
2009-03-31 13:16 |
在大西南边疆的农村，有一种年货叫饵快，无论烤、炒、煮都很好吃。现在村村寨寨每到过年做饵快都是机器加工，虽然省时省力，但没有了从前办年货那种热闹气氛，做出来的饵快味道好象也没有过去纯手工制作的香。
从前一进腊月，天气转冷；山顶上不时出现一片片的亮闪闪的白色，那是山顶上的一遍树顶结了冰，从寨子中望去就象日本的富士山一样好看。而从山上看寨子，却是一天到晚都 是袅袅的炊烟，让人总觉得暖融融的。走到距寨子近一些的山上，就会听到连续不断的“砰磅---砰磅”的碓响，那就是寨中备年货舂饵快的声音，听起来就让人心动。
灶堂里为舂饵快专门准备的干柴燃着旺旺的火苗，锅里的蒸子冒着腾腾的热气，在屋外的路上都能嗅到特制的米香。舂饵快的米比煮饭吃的要精致得多，先要将碎米筛出，淘洗干净后再用清水泡一个晚上，第二天捞出把水滤干就上蒸蒸，要的是热锅热蒸子，所以要先把锅里的水烧涨，锅里面的蒸子热到上层通汽才能把米轻轻地散散的盛到蒸子里面，为的是要保持蒸子里面通气，米粒疏松。蒸上个把钟头到蒸子顶上的茅盖已经热气腾腾，满屋子里都是特有的粑粑米的香味，第一道粑粑米就算蒸成了。
当蒸成的粑粑米从蒸子里倒到大簸箕里的时侯，也是粑粑米香气最浓的时侯，屋子里到处都是从粑粑米里散发出来的蒸气，一遍云雾撩绕。这时侯屋子里所有的人都会洗洗手围拢来，趁热将一团团的香米砣砣搓散；小孩也总是揍热闹，大人总是说“小娃娃不会，让开，让开”，小孩也总是说“我会，我会”，抓一砣塞到嘴里面就跑开了。小孩嚼着嘴里硬硬的绵绵的粑粑米,就象嚼麦芽糖一样香甜。
待粑粑米晾冷后，还要和水上蒸蒸，蒸着蒸着舂饵快的人也就陆陆续续的到来了。五六个妇女三四个男人，一人忙着洗碓窝，一个赶紧擦桌子，其它的就都坐到灶门口，烤着热烘烘的灶堂火，男人“咕噜、咕噜”地吸着水烟筒，女人七嘴八舌地扯着各自的家常，话头总离不开谈论当年谁家的年货多，谁家的饵快好；谁家的男人会找钱，谁家的妇女最手巧。
灶门口，火塘边；
七嘴八舌话过年。
虽是妇女牢骚话，
激起男儿更向前。
待到灶上锅里蒸子的茅盖上蒸蒸地冒热气，家中的主妇揭开茅盖，于是香气四溢，满旰三屋都装不下，就用平时打水喝的葫芦瓢从蒸子里小心翼翼地盛满一瓢蒸好了的香喷喷的粑粑米，飞快地走到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碓窝边，喊一声“来咯”，五个妇女就一拥而上踩下碓尾巴，长长的木碓就抬起了老壳，碓嘴离开了碓窝，主妇将瓢里的粑粑米倒进碓窝里说一声“好”，舂碓的人就开始轻轻的磕；抱粑粑的一个人因为太烫手也是轻轻的抱，等到粑粑基本舂碎了成一砣的粘在碓嘴上，大喊一声“出力”，舂碓的几个人就一起出力，只见碓老壳一下一下地高高抬起，碓嘴在空中自豪地抖擞两下才狠狠地向碓窝中间砸下来；抱的人趁碓嘴在空中抖擞的一转眼工夫，不时地用双手将一周越来越糯的粑粑往碓嘴下边按，不一会粑粑米就被舂成了一个圆圆的白白嫩嫩的球，抱的人趁舂的人不注意，一下就把舂好的饵快从碓嘴上偷了下来，一脚空碓振得舂碓的一帮人个个脚底发麻，于是引来一阵笑骂。
木头碓，家里睡，
有头有脸又有嘴；
舂米养人糠养猪，
到底对不对？
碓也不对，
不对也碓，
踩下尾巴就抬头，
低下老壳又翘尾；
谁也不服谁。
逢年过节舂粑粑，
先尝味道还是它。
粑粑舂好还不算完，还要揉，抱碓的把从碓嘴上揭下来的象一盘棉花一样的舂好的粑粑递给身后的揉粑粑的男子，只见他接过象一个大棉帽一样的粑粑后顺手把边上翻一翻“叭”的一声就砸到了用香油擦得油光水亮的八仙桌上，那声音好象有人打了大大的一记耳光，饵快又叫“达耳粑”，也许名称就是从这里得来的吧；揉粑粑的人总是把粑粑的周围往中间揉，不一会就成了一个滑亮滑亮的团团的球，四周揉到中间的接头处总是有些裂痕，就双手捧住接头处的一小点在桌子中间不停地转。这时侯边上的几个小孩“大爹、大叔”叫什么的都有，但说的都是一句话：“给我粑揪揪”；大人也不知道到底给谁好，只是嘴里一个劲地说“好---好”，当粑揪揪与大饵快在他手中分开后，却是谁也不给，只在桌子中间的圆圆的饵快顶上把合拢的手掌一摊开，最眼明手快的小孩就已经拿到手了。虽然最终每个小孩都会得到，但这个抢到头彩的小孩总要高兴自豪一阵子，把手里粑揪揪捏成牛、马、鸡、猪之类，放在灶火边上慢慢烤得黄黄的，装在衣兜里一天都舍不得吃。做好这些后，桌子边上的其他人也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粑揪揪，只见大人正在将手底下的饵快在桌子上转成了一个无头无尾的圆球，然后双手按住中间在桌子上赶几下变成了一个圆柱，再一只手掌压在另一只手掌上从头到尾在饵快身上压两遍，再把六面齐齐边，四四印印的一个饵快就做好了，聪明的小孩赶紧过去帮忙拿去晾进大簸箕，给大人一个好印象，为得到下一个粑揪揪打下基础，作好准备。
饵快舂好后放在大簸箕里晾到晚上，完全冷透以后就转移到干净的稻草堆里发汗，到第二天再转移到大水缸里用清水泡起来，可以保存几个月而不坏，最少的人家也要吃到正月完，多的人家可以吃到三四月。吃的时侯切成丝一煮就行，非常方便，小孩平时总是偷偷地切来烧烤。可以说耳快就是那个时候的“快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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