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谷粉丝 | 2021-12-22 08: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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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王熙凤提议在大观园设立小厨房，大冬天不让宝玉和姐妹们来回辛苦出园子吃饭。得到贾母、王夫人的支持。贾母更是当众夸奖凤姐细心，善待弟妹，是管家媳妇应有的风范。 王熙凤得了贾母夸奖，也得了意。笑言贾母才是顶聪明的。他们娘们都伶俐，日后一定会长命百岁，引得贾母与众人开怀一笑。 贾宝玉惦记着晴雯生病，匆匆回了怡红院。结果进门就见晴雯独自躺在床上，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注意这段也要与第二十回袭人生病对比。那次麝月守在旁边寸步不离。这次麝月虽然有原因，但“不在”还是明确的信号，预示晴雯在怡红院内有被孤立的嫌疑，只有贾宝玉对她是真心。 晴雯当时正是感冒的高烧期，也没什么药好用。而且贾宝玉将胡太医对症的药认作“虎狼药”，采用王太医的减量药，对晴雯的病帮助更是不大。 曹雪芹有意借胡太医的“虎狼药”，讽刺王太医看人下药，就是在写“医毒”害人。 胡太医新来的不懂规矩，行事莽撞却还“真”。王太医几辈子太医，自保最重要。只要病人不死在他手里，人家怎么高兴他怎么配合，就是“假”。 真正的庸医，无疑是不作为的王太医！ 贾宝玉见晴雯独自一人太可怜，因说道：“别人去了也罢，麝月秋纹也这样无情，各自去了？”晴雯道：“秋纹是我撵了他去吃饭的，麝月是方才平儿来找他出去了。两人鬼鬼祟祟的，不知说什么。必是说我病了不出去。” 贾宝玉用了“无情”二字，既是可怜晴雯生病，也是埋怨她人狠心，这是日后晴雯被撵，贾宝玉公然怀疑袭人、麝月、秋纹等人的伏笔。 《红楼梦》中这些小细节，读书人不要错过。否则后文贾宝玉突然怀疑袭人等人，就会显得很突兀。 晴雯倒是替她们做了解释，说秋纹是她撵了吃饭去，麝月则被平儿叫出去不知道说什么。她病人“多疑”，猜测平儿背着她说话，是嫌她病着不出去。 美人多疑，是闺房常情。晴雯此举不应该看作小肚鸡肠，就像林黛玉多疑，也不应该认为心胸狭窄。 女儿多疑，人之常情。说出来的都是不走心的话。最怕心中多疑却生暗鬼，再背后构陷冤枉针对他人，才是真小人。 贾宝玉却认为平儿不知道晴雯病了，既然来找麝月一定是有事。因为撞见晴雯病了才说专门来探望。都是人情世故，倒不可冤枉了她的一片好心。 贾宝玉讲的话中肯又合理。可见随着年纪增长，大观园众人都有明显的变化。曹雪芹关注众人的成长，没有千篇一律一支笔。他笔下的人物，时刻都在变化着，符合少年成长的不同阶段和《红楼梦》的时间跨度。 贾宝玉为消除晴雯疑虑，提议要去当“鸡鸣狗盗”的隔墙之耳。注意这个行为是王夫人最忍受不了的。她认定晴雯是“狐狸精”，不是说晴雯勾引贾宝玉有“偷试”行为，而是晴雯对贾宝玉的品行产生不好的影响。 听墙根这等行为君子不为。贾宝玉却为晴雯做出来。由于不是秘密，日后一定会拿出来说给众人听。也一定会被眼线汇报。以点带面，王夫人怎么可能不“恨”晴雯。这些情节都需要关联起来对看。 贾宝玉到了房后就听到平儿与麝月正说到“虾须镯”被小丫头坠儿偷去之事。 （第五十二回）只闻麝月悄问道：“你怎么就得了的？”平儿道：“那日洗手时不见了，二奶奶就不许吵嚷，出了园子，即刻就传给园里各处的妈妈们小心查访。我们只疑惑邢姑娘的丫头，本来又穷，只怕小孩子家没见过，拿了起来也是有的。再不料定是你们这里的。幸而二奶奶没有在屋里，你们这里的宋妈妈去了，拿着这支镯子，说是小丫头子坠儿偷起来的，被他看见，来回二奶奶的……” 曹雪芹落笔之妙就在于细节立得住。贾宝玉来时，平儿与麝月已经聊了一段时间，不可能从头说起。他听到最关键的“坠儿偷盗平儿的虾须镯”，也就足够。 否则贾宝玉一来，平儿才对麝月说：“我和你说……”那成了什么故事！ 上文我们讲到芦雪广联诗，众人烤鹿肉时，平儿的虾须镯就少了一只。当时王熙凤说她心里有数不叫声张，过几天保管就有了。其实是她虚张声势。 王熙凤当时认为是邢岫烟的小丫头没见过世面又穷，才偷拿了去，是典型的势利眼。 人穷志不穷。邢岫烟的丫头未必是贼，贼往往是那些想不到的人。王熙凤以上位者的惯性思维平白无故冤枉了邢岫烟的小丫头，是一切“冤假错案”发生的因由。有些人先入为主的观念，最是可怕。 王熙凤当时声张说她心里有数，是在使“诈”，让贼人自乱阵脚。回去就派人吩咐园子里的嬷嬷们暗中查访。结果怡红院的管事宋嬷嬷就从坠儿那查了出来。 坠儿偷虾须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坠儿，堕落也。这个坠儿也是老朋友。 当初小红丢了手帕，也是坠儿为贾芸与她中间“牵线搭桥”，并两面索要好处。 坠儿和小红那次在滴翠亭说手帕之事，被薛宝钗听到。当时宝钗就心惊不已，认定二人是“奸淫狗盗”之辈。 小红与贾芸“暗通款曲”有了私情，就是“奸淫”之事 坠儿如今偷虾须镯，可不就是“狗盗”之辈！ 小红被怡红院不容，跟王熙凤去后有了结果。坠儿却还在怡红院，不可能对她这“不检点”的人不处理，如今她偷虾须镯，结果也来了。 （第五十二回）平儿道：“……我赶着忙接了镯子，想了一想：宝玉是偏在你们身上留心用意、争胜要强的，那一年有一个良儿偷玉，刚冷了一二年间，还有人提起来趁愿，这会子又跑出一个偷金子的来了。而且更偷到街坊家去了。偏是他这样，偏是他的人打嘴……究竟这镯子能多少重，原是二奶奶说的，这叫做‘虾须镯’，倒是这颗珠子还罢了。晴雯那蹄子是块爆炭，要告诉了他，他是忍不住的。一时气了，或打或骂，依旧嚷出来不好，所以单告诉你留心就是了。”说着便作辞而去。 平儿善解人意，她因袭人不在家，晴雯又是急脾气藏不住话，就找了“公然又是一个袭人”的麝月，将坠儿偷盗之事告诉她。不为马上揭发，也不为告诉贾宝玉，只是要防着坠儿再犯错，日后找机会再打发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贾宝玉听了平儿之言，又喜又气又叹。喜的是平儿竟能体贴自己；气的是坠儿小窃；叹的是坠儿那样一个伶俐人，作出这丑事来。 贾家大家族规矩森严，保不齐就有手短不老实之辈。贾宝玉房中前有“良儿偷玉”，后有“坠儿偷金”是必有之事。不光如此，后面还有王夫人房中彩云偷玫瑰露给贾环，鸳鸯也“偷”贾母的东西给贾琏、王熙凤……当然，像鸳鸯之“偷”一定会告诉贾母。 以上种种代表贾家富贵，满眼都是“钱”。很多东西偷拿了也不被人注意。“偷盗”之事常有发生才是正理。像贾宝玉房中这种事只是他自己没有警觉，才会由凤姐、平儿管理。 贾宝玉听了话后，回来原原本本告诉晴雯，消除她对平儿的疑虑。果然晴雯一听就火了，当即就要叫坠儿，还是宝玉温言劝她才罢了。 坠儿是怡红院的小丫头，要受大丫头的管教。怡红院里地位最高的丫头是袭人和晴雯。袭人主要负责贾宝玉的日常生活，像麝月、秋纹等也是跟着她学规矩行事。小丫头们也要立规矩、学本事，就各有负责的大丫头。 晴雯无疑是总领这些小丫头的。王夫人看到她掐腰骂小丫头，贾宝玉读书熬夜，小丫头困得不行碰了头，以为是被晴雯打了……这些故事不要认为是晴雯心黑手狠。而是那个时代丫头成长的必然过程。 袭人、晴雯她们做小丫头时，也是如此被教训、打骂着长大。晴雯并没有做超出人性范畴的事。这是现在读书人要知道和理解的。 就像古代私塾，先生拿戒尺打学生的手心，有时候会打到红肿不能握笔那般，比较起来晴雯骂几句打几下，要轻的多了。后文到“一丈青”时，我们再具体细说。 题外话说一下“虾须镯”，是一种用纤细如虾须一般的金丝编织而成的镯子。为了好看会镶嵌珍珠或者宝石。平儿这镯子是王熙凤赏的，金子不多，重在那颗“珍珠”难得，应该是有名的“东珠”一类，不多赘述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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