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人地 | 2021-05-01 07:16 |
 【春：明前茶品春滋味】 清明时分，草长莺飞，乱花渐欲迷人眼。 在杭州，最爱去的赏春地，不是西湖，不是西溪，而是茅家埠，杨柳依依小桥流水，在花木掩映的曲径通幽流连。与游人汹涌的西湖相比，还能独享一点清净，这才是绝佳的踏春去处。 恍惚数年间，已经不记得去了几次了。还会再去吗？    北山路31号的青竹茶舍，临窗可见西湖，终年人流不绝的断桥白堤，早已桃红柳绿。泡一杯龙井茶，杯里载浮载沉几片嫩绿芽青，飘着袅袅的人间烟火气，饮下的是江南春天的味道。 沿着九溪十八涧，去探访龙井村。山道边，层层叠叠梯田状的茶园里，戴斗笠的采茶女们，三三两两的低头采茶。 明前茶、雨前茶，均出自她们的手下，几经辗转，及至上市，将演变出几百上千的价格。 古时洛阳纸贵，今日龙井茶尊。   曾住杭州西山脚下的龙坞村，清晨，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唤醒。披衣推门，透过高大茂密的樟树枝叶，眺望对面绵延的远山，覆盖着葱绿的茶园，无边无际。 深吸一口气，湿润的空气里，满满尽是山野茶香，洗心洗肺。 房东阿姨家也有茶园，每年3月采春茶，必组织十几个采茶工，早出晚归，和春天里勤劳的蜜蜂一样，采茶、制茶，忙碌数日方休。 房东家有一只大冰柜，秘藏制好的龙井新茶。那里面，是阿姨这一年的梦想和财富。   周末，和春生大哥约了在大井巷53号的灵石山房喝茶。 春生是杭州河坊街的“土著”，彼此神交已久。他以前在深圳管理外贸工厂，退休后在家，伙同朋友一起玩奇石，定期旅游，写公号记录过去和现在的生活，搞得比上班还忙碌。 春生大哥眼神明澈，声音洪亮，他说：我是一只生在春天、快乐生活的兔子。 又对我说：你来抱抱这块灵璧石，吸取一下天地日月精华！   【夏：荷叶亭亭伴蝉鸣】 北山路，断桥边，荷叶亭亭伴蝉声。 杭州的夏天是溽热的，去西湖边，看看新开的荷花，也许能接取几丝凉意。 粉色的荷花，蜻蜓低飞，莲叶丛中，小花鸭游曳着。 宋代的杨万里那首描写杭州赏荷的诗，堪称不衰的经典：“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络绎不绝的早起赏荷人，跟着古人的脚步，游遍了各处盛开的荷塘。   我从郭庄的汾阳别墅进，走过荷花庭院，穿行曲院风荷，走走停停，最后从竹素园的北山街口出，遇见了架着长枪大炮拍花鸟的人群，从人堆里挤出来，已是汗湿衣背。 旅行十年，发现最舒心的，唯清净自在。遇人扎堆，我会不自觉的避让。你凑热闹，我自旁观。   有一朵盛放的荷花，独立在田田的荷叶中，正对着白堤上的锦带桥。 也许一枝独秀，更胜过湮没在百花齐放里。 路过人来人往的西泠桥头，孤零零的苏小小衣冠冢，越显那份众人熙熙，而我独处的感觉。   天色已晚，到天竺路291号的马兰花开，坐下来，点一道桂花糕，再来一盅桂花酿，慰藉这一天徒步赏荷的辛劳。 昏黄灯光下，桌上的菜品，墙上的书架摆设装饰，对面的人影，已渐渐模糊不清，沉沉的睡意袭来，恨不能就在这宽大的沙发椅上，做一场不用醒来的梦。   【秋：桂花香里说流年】 唤醒我对杭城秋天感受的，不是视觉，而是味觉。 一入秋，杭州的梧桐未黄，枫叶未红，金桂便已四处飘香，浑身的毛孔沐浴在桂花香氛里，令人迷醉，不知今夕何夕。 南山路、满觉陇、梅家坞，湖畔路旁、房前屋后，随时与桂花不期而遇，仿佛在提醒你，这是杭州的秋天！ 以至于，我在家里阳台种了一棵桂花，翌年，又种了一棵。   去年里，疫情蔓延全球，朋友年初从国外回来，被拦在龙坞村外不准回家。不得已，只好临时去城里租了个房子暂住。 等数月后回家，家门口的大樟树，院子里一棵老桂花树，齐齐的落了满地的叶子，仿佛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 这是庚子流年，禁足的一年。 临近秋天，朋友搬离了村里，院子里那棵桂花树的花开，再无缘得见。 年底，去丽水途径杭州，行前到白塔公园，惊喜的发现，老铁路旁枫叶红的浓烈，银杏黄的灿烂，满眼醒目的秋色，一直延伸到了苍老残缺的白塔脚下。虎跑、灵隐，八卦田，九溪烟树，很多地方，都有昭示应季的颜色。 但是，没有时间去看，错过了。 有许多事情，错过了，也就错过了。   黄昏秋风起时，去到龙井路83号的绿茶餐厅歇脚。它家的香葱烤鸡是我的最爱。 远远的听见乐声铿锵，原来，店门口有汉服少女弹奏古筝，斜阳正慵懒的打在屋檐藤蔓上，池塘水面，倒映着窗口的灯光，和着扑鼻而来的饭菜香、桂花香，满满的，都是人间温暖的气息。 绿茶的后面，是半山坡绿茵茵的茶园，还有一个茶叶博物馆。 可是，应该不会再去了。   【冬：古塔平湖共萧瑟】 踏着一路的梧桐落叶，从曙光路登宝石山。 路遇烤红薯的大叔，在冷风中，薯香诱人，不加思索的买了。 站马路边上吃完，返身上山。 保俶山，抑或叫宝石山，在我看来是一回事，山因塔得名。虽然保俶塔系民国22年重修，却是五代后周时期的古塔原款，当我们站在白堤抬头眺望时，窥见的是一千多年前的建筑模样。 宝石山、保俶塔的尖尖顶，倒影在碧波荡漾的西湖中，他们是绝配，少一个，都失了风情。    杭城的诱人之处，就在于湖山皆在城中，乐山乐水者，均咫尺可及，各得其所。 站在宝石山顶，透过冬日的灰霾，俯瞰枯荷萧瑟的湖面上，游船点点横斜，长堤断桥，永远是人流阻塞。 下山的路，总比上山还难。 保俶塔下半山处，有家纯真年代书吧，之前来过一次。 这次登山，才知道它俩相邻甚近。虽然书吧远离闹市，来一趟，要爬上百级台阶才能抵达，问题是，到了还不一定有座位，真是让人爱恨交集。比如现在，人家有讲座，客满。   好吧。又冷又饿的时候，就该去吃碗面：片儿川。 杭州的片儿川是我的最爱。老家祠堂上，高高挂起的匾额“邯郸衍派”，骨子里的北方基因，决定了我无面不欢。 一碗片儿川，必须是汤面，里面有笋丝、肉丝和雪菜，带点酱油的汤色。面要入口Q弹，笋丝爽脆。在江南湿冷的季节里，喝一口热气腾腾的面汤，那股暖流直抵五脏六腑，瞬间抚平了疲惫的身心。 对吃面这件事，我是认真的。 春生大叔推荐了奎元馆，方老大面馆，就等下回去吃了。   《道德经》说“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我说，非也。 在杭城，岂止视、听、味、嗅，触五感，还要多一心去感受。 以此记录，我的六感杭州四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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