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人地 | 2021-04-09 09: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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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红楼梦》中的贾府，最娇贵的角色是小姑子们。这一点，在林黛玉刚进贾府的时候，就表现出来了。 黛玉在贾府中吃的第一顿饭，贾母自然是主位，左边第一张椅子是次位，王熙凤拉着黛玉坐了，黛玉十分推辞，贾母笑道：“你舅母和嫂子们不在这里吃饭，你是客，原该如此坐的。”黛玉才坐下了。 其实，就算王熙凤和李纨在贾母房里吃饭，她们的位置也绝对越不过这些小姑子们。此时，小姑子们在椅子上坐着，李纨和王熙凤在旁边站着；小姑子们在餐桌上吃着，李纨和王熙凤在旁边看着，还不能干看着，两个人要在“案旁布让”。贾府中最不缺的就是丫头，两位少奶奶的身后，就站着一大群，但这个差事，必须两位少奶奶亲自做，这就将两位少奶奶和她们的小姑子之家的差距，很明显地拉开了。 史湘云和薛宝钗在大观园摆“螃蟹宴”的时候，给两位嫂子特意安排了座位，但“李纨和凤姐儿的，虚设座位，二人皆不敢坐”。当然了，两位少奶奶不敢坐，是因为有贾母和王夫人这些长辈们在，但在这些长辈们面前，贾府中的各位姑娘可以大大方方地坐下，和长辈们一起吃喝，这些媳妇们却“不敢坐”，这也是这些媳妇们，比不上小姑子们的重要表现。 史湘云和薛宝钗请客，还会给贾府中的少奶奶安排座位，贾母在大观园摆宴的时候，则根本就没有给两个孙媳妇留位置，而是等着贾母、王夫人和众位姑娘都吃了饭，两位少奶奶才有资格坐下来，另外吃饭。 贾府中小姑子们的娇贵，并不仅仅体现在吃饭这件事上。更重要的，是这些小姑子们什么时候不高兴了，就可以把嫂子们毫不客气地“损”一顿。 第七十三回，迎春房里的奶妈偷了她的累金凤，绣橘因为这件事和奶妈的儿媳妇吵架，迎春置若罔闻，只管看自己的《太上感应篇》，偏巧探春来了，便命侍书悄悄请来平儿，说：“你奶奶可好些了？真是病糊涂了，事事都不放在心上，叫我们受这样的委屈！” 其实，这件事又和王熙凤有什么关系？还不是因为迎春自己太懦弱，管不住自己房里的下人？但探春这个小姑子，立刻就把责任推到了嫂子王熙凤身上。说是她“叫我们受这样的委屈”。 按照贾府中的规矩，每位姑娘的身边，最初是两个贴身掌管钗钏盥沐的大丫头，五六个来回使役、洒扫房屋的小丫头，四位教引嬷嬷；她们搬到大观园之后，每个人的房里又添了四个小丫头，两位嬷嬷。也就是说，贾府中每位姑娘的身边，基本上有十二三个丫头，六个嬷嬷，另外还有各自的奶妈。可是，贾府的少奶奶们身边，有多少下人呢？ 第七十二回，王熙凤和旺儿媳妇说：“……这屋里有的没的，我和你姑爷一个月的月钱，再连上四个丫头的月钱，通共一二十两银子，还不够三五天的使用呢！”也就是说，王熙凤身边只有四个丫头。但是，王熙凤是当家奶奶啊，她每天有多少事要处理啊？可即便如此，她身边的丫头，也比小姑子们少了好几个。 这才是贾府中小姑子们非常娇贵的最直接体现。一位姑娘，十几个丫头、六七个婆子服侍。但即便如此，贾府中现如今的姑娘们的待遇，也和上一辈儿的姑娘们的待遇差远了。 王夫人曾经对王熙凤说过这样一番话：“你说的何尝不是！但从公细想，我想她们姊妹几个，也甚可怜了，也不用远比，只说如今你林妹妹的母亲，未出阁时，是何等的娇生惯养，是何等的金尊玉贵，那才像个千金小姐的体统！如今这几个姊妹，不过比别人家的丫头略强些罢了，通共每人只有两三个丫头像个人样，馀者纵有四五个小丫头，竟是庙里的小鬼儿……” 要知道，王夫人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女人，人家也是“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的王家千金，当年王家也是极其富贵，用王熙凤的话说，“凡有的外国人，都是我们家养活，粤闽滇浙，所有的洋船、货物，都是我们家的”。王夫人在娘家的时候，也必然是娇生惯养的，但即便如此，她的小姑子贾敏的娇贵，也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让她在二十多年后，还惊叹不已。 按照贾家历来的规矩，王夫人对这位小姑子，也必然是小心谨慎，百般周到，绝不敢在小姑子面前有任何失误。可即便如此，贾母依然对王夫人不满意。 第五十一回，王熙凤向贾母提出一个建议：“天又短又冷，不如以后大嫂子带着姑娘们在园子里吃饭是一样，等天气暖和了，再来回跑，也不妨。”贾母便道：“正是这话了，上次我要说这话，见你们的事多，如今又添出这些事来，你们固然不敢抱怨，未免想着我只疼这些小孙子、小孙女们，就不体贴你们这些当家人了……”又向王夫人等说：“今儿我才说这话，素日我不说，一则怕逞了凤丫头的脸，二则众人不服，今日你们都在这里，都是经过妯娌姑嫂的，还有她想得这么周到的没有？” 贾母这话针对的目标是谁？自然是王夫人。薛姨妈和李婶娘都是外人，人家对小姑子怎么样，不管贾母的事。贾母也没有资格教训人家，该怎么做嫂子，如何对小姑子、小叔子们好一点。她只能教训自己的儿媳妇。 所以，贾母这话，其实是对王夫人的不满，是因为王夫人当年对贾敏的态度，让贾母耿耿于怀，隐忍了这么多年，老太太还是说出来了。 此时的王夫人，大概也非常委屈，我的小姑子贾敏都那么尊贵了，我恨不得把她当神一样供着，我婆婆竟然还不满意！所以，虽然贾母这话是在教训王夫人，但王夫人一句话也没回应，反倒是薛姨妈和李婶附和贾母道：“真个少有，别人不过是礼上，面子情，实在她是真疼小姑子、小叔子……” 贾府中的小姑子们有多娇贵？大概这段话最能体现。媳妇们每天料理家事，忙得不亦乐乎，还要把小姑子们当神一样供着，即便如此，贾母还并不满意，尤其是在王夫人对贾敏的态度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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