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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1-28 12:31 |
《红楼梦》第四十三回，王熙凤寿辰将近，贾母决定好好给这个孙媳妇过个生日，借机取个乐子，因而想出了个新点子——让大家凑份子。
要说贾母，在宁、荣二府中辈分最高，也绝对是个定海神针般的存在。可是，尽管她平日养尊处优，天天与儿孙们自在逍遥，但终究也不称心、难如意之处。
正如脂砚斋的书批所讲：可见逐日虽乐，皆还不趁心也。所以世人无论贫富各有愁肠，终不能遂心如意。[attachment=2135584]
贾母有着至高无上的身份，因而要想取乐，众人自然是言听计从了。这一回，这老太太想出了个新的玩法，说不愿像往日那样各送各的礼，打算也学那小门小户凑份子，最终按照凑到的钱来张罗生日。于是，贾母屋里很快聚了一大群人，张罗着给凤姐过生日、凑份子。
王熙凤是贾母身边的红人，加之她掌管着府里的度用开支，众人自然也就积极响应了。贾母带头，说自己出二十两，薛姨妈是客，也随着贾母出二十两，以按辈分逐一减等，下邢夫人、王夫人愿出十六两，尤氏、李纨答应各出十二两……[attachment=2135585]
屋子里大家商议着出份子的事儿，其间也就免不了偷奸耍滑和勾心斗角的事儿了。接下来的几个情节，可谓精彩，而曹雪芹更是借着此事将人性鞭挞得一览无遗。
及至李纨说出十二两时，贾母觉得她寡妇失业的可怜，表示她那份由自己出。可王熙凤则趁机在众人面前讨了个巧：“生日没到，我这会子已经折受的不受用了。我一个钱饶不出，惊动这些人实在不安，不如大嫂子这一份我替他（她）出了罢了。我到了那一日多吃些东西，就享了福了。”[attachment=2135586]
在这里，王熙凤既为贾母省下了二十两的份子钱，又在李纨处讨了个好，同时也向众人表达了谢意，可谓是一举多得。如果我们不读后面的内容，还真觉得王熙凤心善。
王熙凤在众人面前表现得善解人意、慷慨大方，可到了后面，真到向办事的尤氏交钱时，偏偏没有拿李纨那一份。当尤氏半开玩笑地跟她要时，王熙凤死皮赖脸地把这事儿给搪塞了过去。
因前日账上出了一百五十多两，足够府里两三日的花销，给王熙凤办个体面的生日绰绰有余，因而尤氏也就没有再向王熙凤讨要李纨那十二两银子。[attachment=2135587]
要说这尤氏也是个人精，一看王熙凤如此惜财，便随着反手再送了她个人情，将平儿的那一份退了回去。几个嬉皮笑脸地打着趣儿，王熙凤和平儿这边省了十几两银子，而尤氏则又卖给了王熙凤两份人情。
王熙凤的钻营，除了在李纨那份份子钱上动心思外，还体现在对府里两位姨太太身上。她当着贾母和众人的面儿，说：“上下都全了。还有二位姨奶奶，他（她）们出不出也问一声。尽到他（她）们是理，不然，他（她）们只当小看了他（她）们。”[attachment=2135588]
王熙凤这一番话，算是把两位姨娘架在火上烤了。作为府里的姨太太，原本每月分的月钱就有限，这里还借着贾母的名义向她们要份子钱，实在是为难人了。果然，那边回复说每人愿出二两银子。对此，王熙凤倒是振振有词，说她们“有了钱也是白填送别人，不如拘来咱们乐。”
这边王熙凤变着法子钻营，那边尤氏则借着主事的身份来显露好人。前文提到，王熙凤不愿出李纨那份时，尤氏已经将平儿那份还了回去，而随着又相继还了三份：[attachment=2135589]
在贾母处，尤氏听取了鸳鸯的建议，想着操办时讨贾母的欢心，临走时便将鸳鸯的二两银子还了回去；在王夫人处，趁着王夫人进佛堂的时候，把彩云那份也还了回去；
借着王熙凤不在跟前，又把周、赵二位姨娘的每人二两还了。
尤氏的这几番操作，可谓是用尽了心思。她深知鸳鸯是贾母身边体己的大丫环，眼前既能靠着她了解贾母的喜好，他日也免不了有用得着的地方，所以便用凑来的钱卖了份人情；同样，对于王夫人身边的彩云，尤氏也照样施以小恩小惠，先卖个人情再说；至于两位姨娘，尤氏虽平日用不着她们，倒也借机卖了人情，还把凤姐给搭了进去。[attachment=2135590]
原本，让周、赵二位凑份子钱，是王熙凤的主意，而两位平日忌惮凤姐，也不敢不从。及至尤氏退还这份子钱时，两位姨太太也不敢收。于是，尤夫人对她们讲：“你们可怜见的，那（哪）里有这些闲钱？凤丫头便知道了，有我应着呢。”
如此，两位千恩万谢地收了钱。至于后果，大家可想而知，周、赵对王熙凤更加愤恨，反而打从心眼里觉得尤氏是个大善人。可是呢？这还回去的份子钱，说到底不是尤氏自己的。这拿公家钱讨人情的事儿，还真是令人看得大跌眼镜了。[attachment=2135591]
像荣国府少奶奶过生日这种事，原本也犯不着凑份子办事儿。不过，贾母似乎平日的烦闷难以排解，因而对刘姥姥那种小家小户的活法比较好奇，便想出了个凑份子钱办生日宴的主意。这用作者曹雪芹的说法，叫作“闲取乐攒金庆寿”，但实际上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
在这场闹剧中，众人各怀心思，尤其是王熙凤和尤氏，一个变着法地钻营、卖巧，另一个则明里暗里的拿凑来的份子钱卖人情。可以说，在这一回中，曹雪芹算是将大宅门里太太们人性的阴暗面揭露地一览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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