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爹 |
2019-05-07 18:07 |
五一假期,朋友给我发消息:苍井空生了一对双胞胎,我想她又要刷屏了。从结婚、怀孕到生子,尽管评论恶意不断,但不容置疑的是,她总能冲上热搜; 假期结束,5月5日13点20分,电影《三十二》、《二十二》中那名让我们心脏揪痛、泪流不止的韦绍兰老奶奶去世了。没有多少人关注。 这两个人、两件事有什么联系吗?没有必然联系,可是却让人心酸压抑愤懑! 网络热度追捧着苍老师,自动放弃了一名“慰安妇”。 希望有人能懂,我究竟在纠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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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老人如果99岁去世,我们都会说是“喜丧”,可是对于韦绍兰老人无望凄惨的一生呢?我们不知如何来定义。 她第一次被从历史的深处“发掘”出来,是在一部40多分钟长的纪录短片《三十二》中,她是主角。两年后,《二十二》中,她是不幸的老人中的一个。 1944年的冬天,24岁的韦绍兰被日本士兵抓走,在慰安所遭受了3个月非人折磨,期间怀了身孕,逃出慰安所后生下了一个孩子,取名罗善学。 因为身世,罗善学老人受尽冷眼,一生没有结婚,与母亲相依为命。这些冷遇,不仅来自邻里村人,也来自他们的家人。罗善学同母异父的弟弟甚至扬言要杀了他。 对于那段历史,老人的描述简单平淡,却也是字字泣血—— 1944年冬的一天,日本鬼子闯入我们桂东村小古告屯抢掠,那年我20岁,因丈夫不在家,我就独自背着一周岁的女儿跟着村民跑向村对面的牛尾山,那里有窑洞,我们藏在窑洞里,这才躲过了这场劫难。 这一次日本鬼子没有得到好处,并没有因为我家原来住的房子在一次台风中倒塌而就此罢休,没过多久鬼子又来到小古告屯,这次他们选择了一条较为隐蔽的路线包抄了小古告屯。惊慌失措的村民们纷纷逃往后面山洞,我因为背着孩子跑得慢,在途中就被鬼子抓住了。我被抓住后,鬼子用汽车把我拉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关进一个狭小的泥土砖房。我的孩子受到了惊吓,没多久生病死去了。 自从被鬼子抓去后,我被关进了潮湿的泥砖房里。这些房间大一点的摆三张床,小一点的放两张床。日本鬼子不让我们出去,一日三餐都由鬼子兵送,大小便都有人跟着。在房间里,日本鬼子不让我们穿自己的衣服,要我们穿日军军装。他们来发泄兽欲时,因为语言不通,就向我们做个脱衣服的手势,逼着我们供他们玩乐;稍有不从或者动作慢些,就要遭到毒打。每当日本鬼子对我们施暴时,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是多个人;有时我们被鬼子用汽车拉到其他据点,供那里的日本兵蹂躏。我们每一天都要遭受五六次强暴。 日本鬼子在强暴我时,多数都用他们自己准备的安全套,但有的不用。我被日本鬼子抓去两个多月后,一直没来例假,我感觉到已经怀了日本鬼子的“种”,心里特别害怕;后来发现自己真的怀孕了,这对我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时间长了,日本鬼子对我渐渐地放松了警惕。三个月后的一个黎明,我壮着胆子偷偷溜出了日军据点,借着朦胧的晨光朝着日出的方向逃去。我逢山翻山、遇河蹚水,经过两天艰难的跋涉,终于回到家中。当时我丈夫正在吃饭,忽然看见狼狈的我,顿时愣住了!我们四目相对,一时无语,我的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过了许久,丈夫对我说:“快吃饭吧!”看着血肉模糊的双脚和分别几个月的丈夫、想起死去的女儿,我放声大哭。丈夫也放下碗筷跟着我哭,一边哭一边对我说:“这不怪你,你是被他们抓去的,回来就好。” 几个月后的农历七月十二,我生下了日本鬼子的孩子,后来取名叫罗善学。虽然丈夫同情我的遭遇,但看见不属于自己的孩子、听着村里的风言风语,慢慢地感到无比的羞辱和愤恨。我当时心里还是很害怕,天天提心吊胆,但又一想孩子是无辜的,想着丈夫应该不会怎么样。我生下罗善学后,在家里的地位变了,成了家族的罪人。我和儿子不仅要忍受丈夫的谩骂,还要面对村里人的白眼。 后来想到自杀。之前太害怕,也没顾得上想。喝了药,被邻居救过来,才没死掉。 后来,我又给丈夫生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女儿嫁在本村,小儿子在荔浦打工,一直不回家。丈夫在20多年前去世了,我和罗善学相依为命,靠养牛、养鸡、采药维持生活。我知道罗善学是在压抑和歧视中度过了艰难的60多年,我觉得很对不起他! 广西马岭镇慰安所遗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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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郭柯在2013年就拍出了《三十二》,两年之后拍出了《二十二》,上映的时候变成了《八》。这些数字,是中国内地慰安妇幸存的人数。 导演郭柯与韦奶奶 历史的受害者,正在飞速地离去。 电影《二十二》,从一场葬礼开始,由另一场茫茫雪野中的葬礼结束。如果我们再不看她们一眼,她们就像被一场雪覆盖的山野,默默隐去。 这些受害的老人,之所以经过那么多年站到镜头前面,选择在全世界面前揭开自己血淋淋的伤疤,只是在等日本政府一个道歉,可是直到一个又一个苍老的身躯归于尘土,她们都没有等到。 韦奶奶也没有等到…… 那些被框住而慢慢消逝的名字背后,是一条条死不瞑目的冤魂。 受尽敌人蹂躏,遭尽亲人冷眼之后,本以为会麻木的心还是会有怨恨与委屈,经常会讲着讲着,哭到无法继续。 有些经历,在时光的打磨下,会铭刻进你的身体。真正的痛处,无法言说,眼泪都是往心里流的。 她说:“自己跌倒自己爬,自己忧愁自己解,自流眼泪自抹干。” 泪水沿着皱纹勾勒的轨道滚滚而下,烫伤的是谁的良知? 她们的眼泪鞭策我们勿忘国耻,而她们偶尔绽放出的笑颜和顽强的生命力,也仿佛在默默地嘲笑我们:生长在和平年代的我们多么幸运,为什么却不肯好好生活? 韦奶奶说:这世界那么好,现在都没想死,没有吃慢慢来…… 她说:人生只愁命短不愁穷。 她说:这世界真好,吃野东西都要留着这条命来看! 有日本的留学生从2009年开始帮助海南的受害者,她说:她们心里的伤口很大很深,可还是会对别人很好,哪怕这个别人还是个日本人…… 陈林桃老人说:希望中国和日本要一直友好,不要再打仗…… 印象最深的是韦奶奶的那张照片,最温暖慈祥的笑容,从内心无法治愈的伤口中绽放! 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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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强的韦绍兰奶奶常哼唱《九重山》,这首歌也被用作《二十二》的主题曲。 日头出来点点红, 照进妹房米海空。 米海越空越好耍, 只愁命短不愁穷。 《三十二》拍完,郭柯在临走前给韦绍兰老人留了500块钱。第二天,老人给他们摄制组的4个人一人发了一个红包,每个里面都装了100块:“快过年了,给你妈妈买点糖果吃。”那时候,眼前的老人每个月就靠30元的低保为生。 郭柯当场就哭了,这个红包至今藏在他的钱包里。 广西老人何玉珍在拍摄期间总是一言不发、神情恍惚,剧组陪了她一个星期,临走时还给她留了一些物资和款项,看起来有点糊涂的老人忽然很明白地拉着郭柯的手说:“你们走了,又剩下我一个人。” 电影上映时,何玉珍老人已经走了…… 她们经历过世间最大的恶,却依然心存美好,所求不过日本政府的一句道歉和中国同胞的一声尊重。 2001年7月,黄有良和另外7名“慰安妇”幸存者联合向日本政府提起诉讼,要求日本政府向她们道歉,恢复她们的荣誉。这场诉讼僵持了整整10年,日方法院虽然承认了当年的事实,但是却以“个人无权起诉国家”为由,判定原告败诉并驳回其上诉。 在《二十二》上映的前两天,黄有良在不到10平米的家中溘然离世,至此8名起诉日本政府的受害者全都不在了。 2010年12月,韦绍兰与儿子罗善学出席在日本国会举行的亚洲“慰安妇”受害者听证会,并向日本政府递交了“要求日本政府道歉赔偿的请愿书”,但一直没有得到日本方面的道歉及回应。 如今,韦绍兰也不在了…… 抗日战争期间,中国有20多万的“慰安妇”,而这个数字正越来越趋近于0。 她们用一生等待日本政府的道歉,而日本在等着她们死去消失,这样,那段历史就可以被篡写甚至销毁。 若是连我们也遗忘,她们还有何指望? 可她们中确实有些人逃脱了日本人的魔爪,却陷入了自己人的深渊。 当时才13岁的侯二毛,被日本人掳走,逃出后发现自己怀了日本人的孩子。家人用木杠在她肚子上擀,赶驴拽着她在山路上颠,但孩子还是没掉。他们用一剂烈药给侯二毛灌了进去,她在炕上挣扎了两天两夜,第三天生生地疼死在了被她捶塌的土炕上...即使是这样,村里人依旧不放过她,打了三根七寸长的铁钉,钉进了侯二毛的肚子里,边钉边喊着:“不让小鬼子的孽种出来祸害人!” 你可能会说旧社会的人思想封建,但是现代社会的人仍然没有给予她们足够的尊重。 他们称浸透着受害者血泪的慰安所为“妓院”。 她们鼓吹慰安妇能活着,是因为性别优势。 如果我们自己人都觉得她们是耻辱,不把她们当人看,那我们和曾经那些丧尽天良的畜生有何区别?! 《二十二》中的22人,如今只剩下了5人。再过一段时间,将再也没有人给我们说出抱歉的机会。 对我们来说,仅仅是历史;对她们来说,却是人生。 愿倾尽毕生的祝愿,换她们来生,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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