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假正经也 |
2018-12-26 10:28 |
(一)我永远都忘不了毕业时的那束百合，和那段与父亲一起奋斗的高中岁月。
我是一个从小到大成绩都优秀的孩子，至少高中之前是这样的。
读书时期的我凭着自己的一点小聪明，平时总是贪玩不认真学习，终于在进入高中之后耗光了自己多年积累的老本。我在市重点高中的尖子班，高一上学期期末考居然考了个全班倒数第二。
这样一落千丈的成绩，对于一直傲慢的我来说是一种五雷轰顶式的打击，我根本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父亲当然也是。
他习惯了不用为我的学习操心，习惯了我拿回来的英语试卷接近满分，习惯了对我说，考得不错！
我犹记得第一次高中期末家长会结束后，我们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也不知道他戴着的深色墨镜背后的眼里到底藏着什么。
回到家，父亲和我坐在沙发上，他终于摘下了墨镜，似乎有些疲惫。我在旁边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手紧紧地攥着衣角，仿佛在等待一场刑罚。父亲犹豫了一下，开口说：“一次考得不理想，其实主要是数学成绩太差。只要数学成绩上去了，爸爸相信你可以提高的。” 那一刻，我仿佛像被救赎一般，感动的泪水几乎快要落下来。紧接着，他郑重其事地说出了影响我之后两三年的决定：“爸爸决定和你一起学习高中数学，我来给你辅导功课，我们一起进步。”那时的我对此事无比抗拒。这意味着上学时被老师监督的压力将继续无缝延续到家里，24小时都在上课的感觉，简直令人窒息。但是出于对好成绩的渴望和对父亲的敬畏，我还是答应了这个提议，而爽快的背后却是些许的惊慌。
从那之后我的家里就多了一位“同学”，还是那种勤学肯练的优等生。父亲利用自己工作之余，自学高中数学。因为他勤奋好学，学生时代数学基础又很好，他学起来的速度很快。一个学期就学完了高一两个学期的知识。他甚至会去请教我的学长学姐一些解题方法，并且大方地承认是因为他要帮我补课，所以正在认真学习数学。
每天回家父亲总会兴致勃勃地招呼我过去，和我分享他今天的学习成果，并且不忘嘱咐一句：“快去吃饭，吃完了我们一起来温习一下今天的功课。”这时候我只能在父亲期待的眼神里匆匆吃过晚饭，然后迅速投入学习。那时的我，是多么羡慕别家的小孩，可以边看电视剧边吃饭。而我饭后唯一的娱乐活动却是和这位“老同学”一对一的功课研讨会。
那时的父亲大概还有些年轻气盛，对我的错误容忍度很低。讲过的内容敢做错或者忘记都会被他批评，只有当我做对了题并得到他的肯定时，我才能如释重负地松一口气。这可比在学校应付老师要困难多了，因为他是全程，只盯着我一个人。这种压力让我无法呼吸。我曾经在做题时候掉过好几次眼泪，看着落在作业本上也不知是眼泪还是鼻涕。父亲似乎也很绝望，养了那么多年女儿，第一次发现女孩子是如此的麻烦。他烦躁地说：“你哭什么哭啊，有什么好哭的，给我收回去。”严厉的语气把我吓得不轻，我只能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眼泪，一边抽泣哽咽以至于身体有些颤抖。“好了好了，不要哭了，要喝咖啡吗？”父亲察觉到自己严厉的态度吓到了我，语气渐渐温柔了下来，有些怜惜地看着我。我泪眼婆娑地点点头，表示同意。父亲旋即起身进了厨房，一边泡咖啡还不忘问我要不要加糖。咖啡泡好了，我感激地接过父亲泡的咖啡，赶紧抿了一口，突然一股奇怪的味道刺激了我的味蕾，逼着我跑进厨房将咖啡吐在水槽里。父亲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我把盐当成糖加咖啡里了。”真是又气又好笑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父亲像个大男孩一样不好意思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父亲勤勤恳恳帮我补课的故事在他的朋友圈子里广为流传，他们都称父亲为模范爸爸。与此同时我慢慢调整了自己的学习状态，走上正轨，成绩逐渐上升。我还记得在高一下学期的期末中我考到了班级前十。那天晚上我和父亲都很兴奋，仿佛收到了两份成绩单。我们那天特意打电话定了两个人都很喜欢的肯德基，津津有味地一起吃着，享受着共同的战果。
父亲坚持着这条指导我学习的路，一坚持就是三年，一直到高考结束。
最终，我以不错的成绩考上了国内一个211知名高校。毕业典礼的那一天，我穿着宽大的校服，匆忙和同学们合完影，在人群中搜寻着父亲的身影。终于，我在人群中找到了父亲，他在远处微笑着向我挥手。我轻快地跑过去，看到他手中捧着一束百合花。爸爸说：“毕业时候要拿花的，挑来挑去店长说最适合送百合了，这束花送给你。以后的功课爸爸也没有能力给你辅导了，以后的路也要你自己去走了，爸爸祝你像这束百合一样不管走多远都不忘了奋斗和纯真的心。”我眼眶湿润地点点头，感激地抱住了他。
站在旁边的妈妈对我们说，来吧，两位“同学”一起合个影吧！
我和父亲相视一笑，他将手搭在我的肩上，我们一起拿着那束百合，朝着镜头开心地露齿笑着，将影像永远刻在那美好的瞬间。
那束百合，是我们共同的毕业礼物，似乎在祝贺着我和父亲：“同学们，祝贺你们，毕业快乐！”
(二)百合花，象征了百年好合，代表了爱情的神圣与纯洁。路先生和他的女友相识在一次新疆的青年志愿者活动中。据路先生自己说，当他第一眼在人群中看到那个女孩的瞬间，他突然坚信，一见钟情是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路先生对女孩展开了疯狂的追求。他送给女孩的第一份礼物，曾志得意满地给我们展示过。其实平时酷爱摆弄花花草草的他来到了新疆，多少有点讽刺，不过他反而因此另辟了一条蹊径。他走遍整个小县城，才找到一家有卖鲜花的店，当然不出他所料，花的质量和他自己种植的大相径庭，然而路先生却巧妙地利用了新疆干燥的天气，用了两周时间，把那朵花制成了干花，并压成了书签，送给了女孩。
那朵花，正是一朵洁白的百合花。
有人曾问他，别人谈恋爱都是送玫瑰，怎么到你这却送了朵百合呢？路先生神秘一笑说道，百合花，象征了那种爱情的圣洁，长长久久。那个女孩对他来说，相比于艳丽的玫瑰，纯洁的百合更能体现出她脱凡的气质。
他曾跟我们说过，有朝一日如果他们跨入婚姻的殿堂，他要在婚礼的现场摆满百合花。 志愿者活动结束后，路先生和他的女友回到了各自的家乡，展开了艰难的异地恋长跑。可能是由于工作繁忙，路先生提起他女友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甚至偶尔也在酒后听他抱怨过不满意的种种，来自家庭的压力等等。而最令他绝望的，是当两个人规划未来的时候，发现无论怎么努力，都很难让两个人的未来有所交集。
我曾看到路先生发过一条朋友圈，配图是一束百合，文字是“最钟情的那朵百合，也要枯萎了吗……”
直到若干年后的某天早晨，我收到了路先生邀请我去参加婚礼的请柬，惊喜之余，也略有疑惑。当我带着一肚子疑问来到他们的婚礼现场时，映入我眼帘的，是舞台上一片洁白的百合，恍若当年在天山下的雪地一样明亮洁白。
后来路先生才神神秘秘地告诉我们，在他那年的生日当天，女孩坐火车来到了路先生的家乡，送上了她亲手制作的，同样的百合花的书签。跟随她一起来的，还有两大箱的行李。 女孩对路先生说，每次她想要放弃，都会打开珍藏着的那份百合花的书签，然后告诉自己，这份感情一定会像路先生最爱的百合花一样，百年好合。
虽然是个陌生的城市，但只要有你在，就会成为我的第二故乡。
他曾跟我们说过，他养了这么多植物，最喜欢的还是百合花。
而当时，他找到了，他最钟情的，永不枯萎的那一朵。
前不久，路先生的女儿出世了，他邀请我们前往探望。刚出世没几日的小女孩正努力睁大着眼睛，打量着周遭的一切，眉宇间的神态像极了路先生，我们正啧啧称奇时，听见旁边的月嫂唤了一句：“14号床宝宝，小百合，准备洗澡了！”
作者 静静 闽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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