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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1-19 11:07 |
在三国的职场上,局面混得最大的家族是哪家?是诸葛家。三家公司都有诸葛家的人任职,而且都是高层,极高层,高处不胜寒的那种高层。最有出息的当然是诸葛亮,在蜀国是丞相,一直没换过届,所谓“蜀得其龙”;老大诸葛瑾,在东吴的职场,混到了大将军的地步,他那位聪明的儿子诸葛恪,也一度掌握东吴军政大权,所谓“吴得其虎”;堂弟诸葛诞,在魏国混,也混到征东大将军的地位,所谓“魏得其犬”。
然而,摊子铺得越宽,占的地越大,风险也越大,这个是成正比例的,在乱世职场,不可能纯粹收益而无付出。在三家公司都有份的诸葛家族,也跑不出这个规律,既要在繁花似锦中徜徉,也要在血雨腥风中沐浴。天命难违,事在人为的就是如何突围,我们来看看诸葛家族在三国职场的悲壮突围。 悲壮职场:诸葛家族三家有两家被灭门 我一直在猜想一千八百多年前的南阳,那山不高而青,水不深而秀的隆中,当三位智者兼贤者:大哥诸葛瑾、弟弟诸葛亮、堂弟诸葛诞,走出这山清水秀的人间胜景,一个个被聘用为高层管理时,他们会不会想到,因为他们的职场角色,或者因为他们子孙的职场行为,会有一场场屠杀等着他们的家族,辉煌有多高,血腥也会有多厚。 我们不讲他们的辉煌,且看看他们血色黄昏般的结尾。诸葛亮在蜀国,可能是因为高踞在巅峰的缘故,也因为是人品实在无法挑剔的缘故,还有公司小,寡头少的缘故,诸葛亮的家族一直没有遭到内部的算计和清洗。 他们的灾难来自外部,公元263年,那是诸葛亮去世29年之后,邓艾大军奇袭四川,在绵竹,一场阻击战,让诸葛家族付出了两个优秀的男儿的生命:二代诸葛瞻,三代诸葛尚。虽然是死于血泊当中,但他们死的姿态很对,死的时间也很到位:殉国而死。在敌我对立不管如何激烈,但忠义标准完全统一的三国时代,他们成了谁都会尊敬的烈士。烈士吗,大家都要学习,学习他们那么一股子为老板舍得死全家的忠烈精神,蜀国虽然灭了,但魏国,晋国都需要这股子精神,因此,诸葛亮的另一个孙子:诸葛京。受到了烈士遗属的待遇,在新的政权下当地方干部。至于后来如何,因为没有出杰出人物,也就没资格上史书了,但从时间长度而言,对于一个家族,最重要的原则不是有多少达人,显贵,而是这个家族能绵延下去,诚如诸葛亮所言:“不求闻达于诸侯,苟全性命于乱世。”好,从生存的角度而言,诸葛亮的家族突围了。 接下来的两个家族,更多的是悲惨。因为他们不是战死,不是殉国死,不是殉主死,而是死于刑法,一种灭门的刑法:夷三族。 诸葛瑾在东吴,性格上谨慎,关系上得孙权信任,角色上是亲蜀政策的最有力棋子,性格的优势加角色的不可替代,他一生是安全的。然而,他不看好自己家族的未来,因为,他有一个比他聪明的儿子:诸葛恪。聪明是一种优势,也是一种风险。诸葛瑾因为这个有点张狂的儿子,于是说了一句令人寒战的话:这小子会让我们的家族蒙上血红的颜色,“将大赤吾族也。”用一个“赤”字来描述一个家族的命运,多么残忍的语言。
诸葛瑾是个神奇的预言家,在他死后12年,这个家族走到了尽头。公元253年,已经升到太傅职位的诸葛恪因为指挥了一场失败的战役,露出了他职场上最大的漏洞,一个无法遮住的漏洞,他的政敌们于是顺着这个漏洞进攻他,摧毁他,于是,诸葛恪被灭门,灭族:父族,母族,妻族。同样是血红,诸葛亮家族显示的是悲壮,而诸葛瑾家族却湮灭在无辜妇孺呼号的血泪中,这个家族突围失败,被全歼在包围圈里。英雄的职场虽然辉煌,却也多血腥和悲惨,慎入啊。 诸葛诞在魏国。诸葛家男人的能力不是盖的,这位被人称为“犬”的阿诞,一路做到了镇东大将军,扬州军区司令的职位。做到了巅峰,也就做到了尽头。因为好友夏侯玄的被杀,诸葛诞怀疑自己也已经被组织放弃,也是组织清洗的对象,于是自己先放弃组织,把组织变成敌人。公元257年,他以寿春为据点,举起旗帜向司马家族的清洗说:“不”。 诸葛诞在此时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一个对于家族来说很正确的选择:派儿子诸葛靓去东吴求援兵。诸葛靓突围了,等于诸葛诞家族也突围了。 此时,不仅是司马昭要灭掉诸葛诞家族,老天也要灭掉诸葛诞家族。司马集团的手段是战争,而老天的手段就是:不下雨。司马昭大军围城的时候,按照常理推算,应该是大雨滂沱的汛期,司马昭的军队无法驻扎,将不战而退。 然而,老天也会改变主意,这一年的雨季变成了旱季。在老天爷的算计面前,人谋彻底崩溃,258年,司马昭攻进寿春,诸葛诞的命运毫无悬念地重演残酷一幕:诛灭三族。在被鲜血染红的命运中,多少有着悲壮的一幕:数百位诸葛诞的亲信,拒绝投降,喊着“为诸葛公死,不恨”的口号,一排排不屈的头颅铿然落地。 就在这个时候,下雨了,似乎是来清洗现场的,迟来的雨水,饱酌着诸葛家的鲜血,流淌在三国的大地山河上。 血雨的外围,一个叫诸葛靓的后生安然无恙,他站在大江的东边,咬牙切齿地看遥望着这一切,这个家族的未来命运又如何呢? 神奇的突围:诸葛家族女儿的手段 公元258年,血腥的一幕落下了,诸葛诞家族的辉煌宣告结束,然而,家族仍然在绵延。 诸葛靓已经突围了,带着这个家族的血统和血气突围了。诸葛诞家族被司马集团屠戮,魏晋时期的丛林法则是很残忍的,诛杀三族,不仅包括一族的男女,也往往波及到该族已经外嫁的女性。然而,在司马集团挥舞的屠刀下,留下了诸葛诞的女儿,即诸葛靓的姐姐。 为什么?因为,她是司马家的媳妇,是司马懿的亲儿媳妇,是司马懿儿子琅琊王司马伷的媳妇。可能在自家的儿媳面前,这种残酷的游戏规则稍稍地温柔了一下,刀锋举高一寸。估计主要目的是不想让司马家的第三代失去母亲。 我想,这位诸葛家的妹子,眼睁睁看着自己娘家的亲人,一个个倒在血泊中,她会有多少个夜晚在极度的精神痛苦中辗转难眠?她的心灵要承受多少无法想象的冲击?历史都不会记载。同时,她会是多么牵挂那位远在东吴的弟弟诸葛靓?有多少次为这唯一的娘家亲人祈祷平安? 她没有想到的是,姐弟还会重逢。历史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家族也这样。
还是由历史的节奏决定的。诸葛诞事件后第22个年头,公元280年,已经更名为晋的北方集团南下,“王睿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东吴灭亡,我们看到的是轰烈烈的陆战,惊心动魄的水战,看到的是孙皓在降幡下走出石头城,向西晋投降,向历史的必然规律投降。 我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在投降的人群中,有一个叫做诸葛靓的人。 好不容易逃脱司马集团的魔爪,如今又被笼罩在这魔爪的阴影下,诸葛靓如何突围?这要看生存智慧了。当时南下的大军有好几路,选哪一路投降?这个有讲究,诸葛靓选择了司马伷的那一路部队。因为,司马伷是他的姐夫,亲姐夫。 而且时代变了,司马家族掌权的事实虽没有变,但辈分变了,新时代的老大,司马伷的侄儿——司马炎,是诸葛靓的发小。司马炎忘记了当初两家的紧张关系,却没有忘记与诸葛靓的友谊。 有了姐夫和发小这两层保险,诸葛靓在杀父仇人、灭族仇人的地盘上安安全全地待着,他承认了失败的事实,但没有放下仇视的心态,常常背对着洛水河坐着,洛水是司马家地盘的象征,面向他就是臣服于他。因为仇恨一个家族,从而仇恨一条河。地理也会被情绪化,这也算是一种文化吧。 司马炎想见老友一面,但老友只记得血海深仇,不见,人家二郎神对玉皇大帝听诏不听宣,如今诸葛靓是诏也不听,宣也不听,任命为大司马,老大的官呢,也不来。司马炎琢磨着要见老友一面,委托谁呢?这个时候只能委托婶婶诸葛氏了,也就是诸葛靓的亲姐姐。 诸葛姐姐答应了侄儿,安排了这次会面。她先叫弟弟过来司马伷家吃饭,姐姐有请,弟弟当然会来,就在这当口,司马炎出现在面前,很热情地招呼:“老友,多年不见,你还好吗?”诸葛靓进退不得,也迫于司马炎的势力,不得不和仇家一桌喝酒吃饭,司马炎喝高了,不由得缅怀童年的乐趣,天真地以为诸葛老友也会和他一起缅怀,于是不知趣地问:“哥们,还记得我们小时候骑过的竹马吗?” 此刻,在司马炎的眼中,诸葛靓是一起骑过竹马的发小;然而,在诸葛靓的眼前,只是血海的深仇,他不能报,却还要和仇人的后代一桌吃饭喝酒,于是咬着牙齿,悲愤地说:我不能学史上为主报仇的豫让,却又厚着脸皮来见到您。言下之意,我没掐你(当然也掐不着),能这么平平静静见你,还跟你喝二锅头,你就知足吧。 对这场会面,《世说新语》的记录是:“帝于是惭悔而出。”惭愧地闪了。这惭愧的一瞬间,就是司马集团内部人性闪光的一瞬间。司马炎相对于他爷爷司马懿,他老爸司马昭,他老伯司马师,人性的闪光点相对要亮多了,他能宽容刘禅,能宽容孙皓,甚至能宽容不给自己面子的诸葛靓。不只是人性使然,而是因为给他们司马家立足已稳,从野心家变成了执政集团使然。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讲宽容。 对于这次会面,我们还是将焦点落在诸葛姐姐的身上。这位诸葛家的女儿,为何要安排这次尴尬的会面?我想,还是为家族的安全使然。经过一次血腥的屠杀后,她深知自己家族能生存下来,很不容易,既然当政者有意与他们家族和解,那么就顺水推舟安排这次化解恩怨的见面。进一步而言,如果成功,那么他们家族就会重振;如果不成(依她做姐姐的对弟弟的了解,也知道弟弟不会妥协),至少司马炎会看这个婶婶安排见面的面子,还会保全这个家族。 果然,诸葛靓在西晋并没有受到任何威胁,他的儿子诸葛恢还做到了尚书令的位置。 这位诸葛姐姐的心思不是我乱猜的,她不能像她父亲诸葛诞那样扯起旗帜反抗,也不能像弟弟诸葛靓那样远走他乡,她是杀父仇人家的媳妇,她以男权社会中女性特有的方式表达自己对娘家家族的关怀、保护,甚至为这起血腥案件讨回一点点公道。我们看她怎么操作的。 首先体现在儿子的取名上。她为司马伷生的长子,取名司马瑾,又名诸葛觐,这个“瑾”字有讲究,就是在东吴的诸葛瑾的名字。如果说这只是猜测的话,那么司马瑾的字也透露了这个信息:思祖。两个信息加在一起,就很明白了。类似的信息还有,诸葛姐姐与司马伷的第三个儿子司马繇,字思玄。思的是什么玄,答案揭晓:诸葛诞的父亲,诸葛亮的叔叔,也就是诸葛姐姐的祖父,叫诸葛玄。 从这些名字可以看到这位诸葛家女儿的心理,她通过取给儿子取名字的方式,寄托对娘家家族的思念和哀悼,这个家族不只是诸葛诞家族,也包括在江东不幸遇难的诸葛恪家族。两个家族,在血腥中几乎消亡殆尽,留下来的沉甸甸的哀痛,主要由她和弟弟来承担。 不只是取名,在实际行动上,这位诸葛姐姐也有一手。当年他的父亲诸葛诞在寿春,杀了手下部将文钦,文钦的儿子文鸯和文虎,为报父仇向司马昭投降,然后打进寿春城,手刃诸葛诞,并且玩重口味的报仇方式:活人取肝,生吃了诸葛诞的肝。冤冤相报不会了,如今诸葛诞的女儿得势了,这位诸葛姐姐的三儿子:诸葛繇,即诸葛思玄,利用权势诬告文鸯谋反,谋反是大罪,诛三族的大罪,于是,杀父仇人被“夷三族”。这个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透着血腥气味的法令,既用来迫害,也用来报仇。 不难想象,诸葛诞的外孙诸葛繇诛杀文鸯的背后,肯定少不了他母亲咬牙切齿的嘱咐。因为有史书记录,在报仇之后,这位母亲才放心去世,她的心愿已了,不能向司马家报仇,至少让亲自动手的凶手偿命了;诸葛家族的一支还在抽枝发芽,开花结果地生存下去。 在演义没有宣扬的另一面,该隐藏着多少惊心动魄的传奇,多少不为人知的爱恨情仇。 故事还没完,诸葛姐姐的长子司马觐,有一个儿子,也就是诸葛姐姐的孙,也就是诸葛诞的曾外孙,也就可以说是诸葛亮和诸葛瑾的曾外孙,叫做司马睿。司马睿是谁?就是东晋的开国皇帝——晋元帝。 这也算不算是一种家族突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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