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宠“吆西卡”陪伴了我们十七年十个月零十二天,在一个阴沉的冬雨天,它在老妻的怀抱里离去。我将一块紫绛红绒布裹住它僵冷的遗体,一阵酸楚涌上心头……
吆西卡生命的最后半个多月里,我们尽力给予它临终关怀。两三个月前,它出现了一系列快速衰老的迹象。被白翳覆盖得差不多的双眼,到晚间几乎全盲,它不愿外出溜达,抱着下楼也不愿意。不再认得家门,会将小脑袋抵着墙角呆立良久,也不叫唤。嗅觉基本丧失,晚间喂食,必须将食物递到嘴边。在家的时候,也会头抵着暗处的墙板呆立 。实在饿了,会发出几声声嘶力竭的吠叫。它已找不到食盆,抱它过去,也时常弄翻食盆。听说,狗在临终前,会自己找个僻静的角落逝去。我蓦然想到,吆西卡是否也到了这个阶段?
在生命的最后半个月里,它上吐下泻,屎尿失禁,只能兜着尿不湿。递到嘴边的鸡胸肉也不愿吃,整天躺在窝里昏睡。临终前五天,心跳缓慢,体温下降。家人开始讨论如何善后。老妻向来是吆西卡的老娘,当然以她的意见为主——交给宠物店处理,不留骨灰,省得以后看到伤心。她打听了火化的两种规格:单独1000元,群体500元。我主张将吆西卡葬在周庄小院的树下。当它化作沃土,滋养树木时,便是它生命的升华和延续。善后意见渐趋一致。
吆西卡不吃食物的第五天,它连日横卧在窝里,眼睛半闭,气息微弱,只有心脏还在缓慢地跳动。那天是星期六,是我们要去小院的日子。老妻给奄奄一息的吆西卡穿上一件彩色衣服,抱着它上了车。一路上,她时刻关注着它的动静,不时哽咽着,不停地抚摸着它的小脑袋……
原本,我因腰背痛不愿开车。既然达成了善后的共识,忍着疼痛也得去。吆西卡在小院里度过了它的最后一天。我冒着绵绵冬雨,在小院南侧一棵金桂树和枇杷树之间,挖好了深深的墓坑。
第二天是星期天,下午3点25分,必须回沪了。摸摸吆西卡的心脏,还能感受到微弱的跳动。回去,意味着要专程来一次,下周工作繁多,只有晚上才有空过来,昏花的老眼已不能胜任夜间开车……我硬着头皮启动小车,踏上了回沪之路。
孰料,车开出1分钟,我突然想起,书房的空调好像没关。小车掉头的那一刻,吆西卡在老妻怀里停止了呼吸!在嘤嘤的哭泣声中,我们回到屋里,一直等到它的遗体僵冷才入葬。
天色阴沉,冬雨中,我采来院子里唯一的一朵玫瑰花,插在吆西卡的墓上。怀着五味杂陈的心绪,启动小车回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