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足新文学发展的百年脉络,文学大众化始终是这一历史进程中被反复探讨、确认的现代性命题。时至今日,随着数字媒介技术的勃兴,文学的载体实现了从传统纸媒到数字媒介的位移,衍生出当下受众最具广泛性、创作和接受群体最具交互性、刊发速度最具即时性的网络文学。它不仅打破了传统文学中作者与读者的“隔膜”,而且以其载体的灵活性打破了时空限制,成为当下最具大众性的文学类型。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的《第52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3年6月,我国网络文学用户规模达5.28亿人,较2022年12月增长3592万人,占网民整体的49.0%。
网络文学已然在文学大众化的时代课题中扮演着重要角色。需要强调的是,文学大众化始终是兼具思想性、审美性与艺术性的,它不同于西方话语所确认的大众文学内涵,而是中国现代性经验与现代文学观念融合的产物。网络文学作为依托市场经济与数字技术的新媒介文学,从诞生以来就有着鲜明的大众创作特征。网络文学创作的“低门槛”“高速度”,天然与普通大众保持着亲密无间的文学关系,因此被认为是“大众创作”“全民阅读”的文学类型,特别是网络文学在与时代共振、与读者同频上有着明显优长。
同时,网络文学是面向市场和大众进行的文学创作,对当下社会人性、人情、人心的描摹,无不显现着作者对时代风尚、社会风气的及时反映和个体思考。可以说,网络文学是社会群体心理、社会潮流趋向在文学领域的一面“镜子”。因此,有必要进一步重视网络文学的价值导向与社会功能,为网络文学的发展方向、创作思路注入强大的精神感召力与驱动力,使网络文学成为展现中国智慧、讲述中国故事、彰显中国文化魅力的重要载体,并持续在国际文化交流中大放异彩。
当下的网络文学整体上正在实现从“重流量”到“重质量”的转变。但网络文学因盲目追求消遣、娱乐的快餐式“轻阅读”,一度饱受严肃文学传统的质疑。网络文学前期的“野蛮生长”和“自为自发”使其整体所展现的文学品相,包括在文学语言、思想深度、人文关怀等方面确实存在一定的问题。中国作家协会网络文学中心发布的《2022中国网络文学蓝皮书》指出,随着免费阅读的兴盛,阅读市场进一步下沉,网络文学“三俗”、同质化现象仍然存在,精品力作占比低。“蹭热度”的同人创作扎堆,存在版权纠纷风险。IP改编存在“甜宠”等题材扎堆、叙事模式化等问题,精品改编仍较少。
网络文学要实现高质量发展,应当以更大的勇气肩负起时代使命,在当代文学征程上激流勇进,将伟大的时代精神融入具体的文学实践当中,使之在文学品相的精湛程度和题材类型的多样性上更具引导性,为文学大众化的历史命题注入新的数字逻辑、增添新的活力、提供新的经验。网络文学在创作题材上应该有新的转变,在类型上不断“破圈”,致力于让网络文学成为时代文学格局中的重要一翼。网络作家群体要用切己的文字,记录风云涌动的时代景观与细微日常的个体经验,在普通人的故事中书写中国人的美善与智慧,使网络文学成为引领社会风尚、传达生活风情、彰显时代特色的重要文化力量。随着网络文学生态环境的调整,网络作家需要越发树立起自觉的文学意识与创新意识。尽管网络文学以类型小说的成功获得广泛关注,但程式化写作同样限制了网络文学创作质量的进一步提高。网文作者们有必要不断尝试打破类型小说的叙事壁垒和模式化套路,从内容要素的与时俱进到故事要义的应时而变,让“反套路”“去类型化”的书写实践成为创作新潮,纠正过去一味追求“爽文”的倾向,扎实推动网络文学的精品化进程。
我们期待网文作家继续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用心、用情、用力讲好中国故事,将文学大众化的历史命题践行在波澜壮阔的时代变迁之中,在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的实践中凝聚中国智慧、展现时代精神,推出更多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精神食粮,为数字时代的中国文学大众化实践提供有效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