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云台山,我不为那雄伟的峡谷,也不为那清丽的秀水,我要找寻一片竹林,那片远逝了千年的竹林……
两千年前,斑斓的余晖中,云台山百家岩,走来了七个人,他们的名字是:阮籍、嵇康、山涛、刘伶、阮咸、向秀、王戎……
他们,相聚竹林,纵酒高歌,肆意酣畅;
他们,从历史中走来,又向历史走去……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竹林七贤!
这是后人对他们的崇仰,也是历史对他们的镌刻。
现代哲学家宗白华说,魏晋六朝是政治上最混乱、社会上最苦痛的时代,却是精神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浓于热情的一个时代。
我想,那个时代之所以让后人推崇,除了有建安七子的骨气,更崇尚竹林七贤的自由,那种精神上的自由!
弃经典而尚老庄,蔑礼法而崇放达,率真自然、潇洒豁达、不为法拘、不为物役,这叫魏晋风度。
或许,这才是他们留给后人的精神财富。
放达——
“天生刘伶,以酒为名,一饮一斛,五斗解酲。”
他乘鹿车,怀抱酒壶,命仆人提着锄头跟在车子后面跑,嘱咐道:若我醉死,便就地埋葬。
如果这还不足以说明他的放浪形骸,那就看看他的以天地为衣吧:
一次有客来访,他裸身见客。客责问,他说:“我以天地为宅舍,以屋室为衣裤,你们为何入我裤中?”
反抗——
放达归放达,实则是内心的苦楚和压抑,更是反抗,无声的反抗。
当时,社会的专制,统治者的迫害,使人不得不借酒浇愁,谈玄论道,超然世外。
其中更有泪水——
百家岩,天门赤壁,残阳如血。
那片竹林,斑竹点点,血泪斑斑。
嵇康,善鼓琴,以弹《广陵散》著名。被司马氏杀害时,年方四十岁。面对刑场,嵇康“顾视日影,索琴弹之”。曲毕,叹道:“《广陵散》于今绝矣!”
千古绝唱,随着飘渺的袅袅尾音,消散在历史的长河中……
散去的不单是琴声,更是魏晋的风骨,和文人高士的自由与情怀!
所幸,还有知音——
茱萸峰,是王维的辋川: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而子房湖,隐居于高山之上,深邃而又宁静。正如张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后的激流勇退,淡泊中充满了大智慧,避免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历史悲剧重演。
还有洪应明,一部《菜根谭》,传承的是竹林七贤的精神: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如果时光真能穿越,无论竹林七贤,还是王摩诘,穿越千年时光,一定会感念同一句:
古来圣贤皆寂寞,
是真名士自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