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最有品味的好汉是谁?
一部《水浒》,写得最出彩的人,就是武松。施耐庵写得酣畅,读者也看的过瘾。从书中的交代,武松一定不是文盲,因为他认得“三碗不过岗”,写过“杀人者,打虎武松也”,但绝对没读过很多书。家里的条件就那样,一出生父母就死了,哥哥又是个那样没用的人,自然供不起他念很多学问。但没学问的人,不一定没品味。相反,纵观水浒一百单八将,最有品味的人不是满口仁义道德的宋江,也不是身份显贵的柴进,更不是富甲天下的卢俊义。
有品味跟学识、身份没有半毛钱关系。这是一个人以生俱来的气质决定,当下流行的一个词:主要看气质。用在这里最切合。
看武松打架、杀人,是一种享受。因为,他打架、杀人,处处彰显他的品味,像是在表演一场行为艺术。杀潘金莲的时候,武松的一举一动也处处体现品味:找来街坊四邻,每个人都拉到武大郎家里,搬好板凳招呼好坐下,士兵守着门,准备好笔墨,事情经过如何,一五一十地记下来。杀西门庆,绝不会像林冲满大街傻找陆虞侯,无头苍蝇一般,他先到生药铺问清西门庆的去向,然后,到狮子楼,到了狮子楼之后,还要向酒保问清西门庆和什么人在一起喝酒?思路清晰,冷静至极,上楼之后,二话不说,把潘金莲的血淋淋的头扔给西门庆,先煞煞西门庆的气焰。
打蒋门神那一段更精彩。去快活林的路上,嘱咐施恩,见一处酒肆,喝三碗酒,否则,打不得蒋门神。何其写意!何其浪漫!到得快活林,明明蒋门神就在门口纳凉,他偏不动手。见到蒋门神,二话不说,直接上去一板斧砍了再说,那是没品味的李逵。武松不是李逵,武松打架需要一个理由,所以,他进快活林去找寻衅的理由。武松要了一碗酒,尝了一口就吐了,说不好。蒋门神的小妾,又盛了好一点的酒给武松。武松尝了一口,又吐了,说不好。小妾又盛了第三碗,这次,真是好酒。武松喝了,觉得确实是好酒,便说,这酒还有些意思。按理,他是来找事的,即便是好酒,他也要说不好,这样才闹得起来,但武松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是好酒就是好酒,他绝不胡搅蛮缠地说不是好酒。他宁愿再找别的理由闹事,也不违心地说这是劣酒。因此,武松即便闹事,都这么真诚,有品格。这就是武松做人的底线,一是一,二是二,绝不黑白颠倒,胡搅蛮缠。
另外,打蒋门神武松用得是醉八仙。似醉非醉,似醒非醒,飘飘欲仙的状态中就把蒋门神给打服帖了。这架打得,又酷又帅,太有品味了,不服不行。
宋江的品味,比武松差得远了。宋江为了活命,逃过蔡九知府的追责,他可以装疯卖傻,毫无节操地在屎尿里打滚。武松虽然没有宋江的满腹经纶,但他绝对做不来这种栽面、掉价的事。他在孟州,明明装病可以逃过一百杀威棒,他偏要说老爷没病,身体好的很,要打便打。这就是武松的品味。
同样,林冲的品味和武松也没法比。林冲在沧州牢城营,见到差拨,低三下气,没有半点好汉气概:又是行贿,又是拿柴进的书信巴结差拨、官营;而武松在孟州牢城营,不卑不亢,直接跟差拨撂下一句话:老子有钱也不给你。武松就是有这样的气节。任何时候,任何凶险的环境下,不服软,不认怂,这就是武松做人的底线。
所以,唯有武松这样磊落的人,才会在血溅鸳鸯楼之后,用血写“杀人者,打虎武松也。”一般的人,杀了人,抓住证据还要矢口抵赖呢,可武松,却要明明白白告诉你:人是我杀的,你可别牵连别人,诬赖好人。
所以,唯有武松这样的人,和潘金莲演对手戏才耐看。假如潘金莲不是武松的嫂子,而是宋江、或是林冲的嫂子,这戏就不好看。即便知道潘金莲不守妇道,宋江、林冲也只会忍隐不发,绝不会当着亲哥哥的面,说嫂子“篱牢犬不入”之类的话。宋江、林冲的眼里能容下沙子,武松的眼里连灰尘都容不得。
整部《水浒》,杀人最多的好汉,除了李逵,就数武松。但同样是杀人,品味却天囊之别。李逵杀人,稀里糊涂;武松杀人,明明白白。李逵杀人没底线,连无辜百姓都下得去手;武松绝对不会滥杀无辜,他杀的人,都有他要杀的理由。林冲要入伙梁山,王伦说杀个人才行。林冲说,这事也不难。要是武松,一定会给王伦撂下一句话:能留爷便留,要我武二杀人,办不到。
说罢,定是头都不带回地扬长而去。
这就是武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