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在上海酒后打架,消息公布大家不吃惊,“浪子”性格有浓重的我行我素的基因;更会贻误他前程的事件是吸毒,说实在的,人们也没太吃惊,不仅坊间早有传说,而是他的行为做派和接触人群很吻合瘾君子的几个要素。
高峰出事,这引起了球迷们不大不小的震动。之所以说“不大”,就是他近几年来已经从中国足球的中心地域转到娱乐地带了。之所以说不小,是由于他是随着职业联赛声名鹊起的明星球员,他曾给人留下了那么深刻的印象。
和他同时代中国最红火的前锋是郝海东,职业联赛初期高峰的风头甚至压倒了郝海东,尤其他从中场连过4人并过了八一队守门员江津射进空门,一时被称为有点马拉多纳进英格兰那个球的味道。那时如日中天的高峰的确是好马快刀,他天生就是踢球的料,他将技术、速度、灵感融为一体,他的许多经典过人在中国球员中至今少见。国安队的老队员胡建平说:“高峰和范志毅都是欧洲球员的身体,我们不具备,只能笨鸟先飞。”正是超人的素质,使他即使没有别人用功,也足以在中国足球这块人才匮乏的土地上出类拔萃。随着职业化使球员暴富,外界的诱惑对要求自己不严的球员是颠覆性的。高峰在国安不守纪律是出了名的,1996年他曾因违纪而被俱乐部停止他到广州比赛。高峰后来在国家队也令教练有些顾虑,并没有让他做为绝对主力。但他总是用自己的才华使教练无法淡忘他,1997年十强赛,他在客场的最后时刻打进科威特一球,让中国队扭转了战局,使原先并不想重用他的戚务生也激动地捶着他的胸说:“有种!”后来米卢执教,在小组预赛时感到锋线缺乏速度,在足协安排下,中方教练组又借联赛在各地观摩,要为十强赛挑选储备新人,有些人推荐高峰,高峰也对自己的恩师、国家队中方教练金志扬说:“您跟米卢说说,让我进国家队,哪怕替补也行”,金志扬还的确跟米卢推荐了。但老狐狸米卢对高峰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他早在看台又看又摄的观摩中知道高峰不在状态,这对高峰真是一件遗憾的事。但是人们也不得不承认,米卢的眼睛太毒了。
这次未能入选国家队应该是高峰的终生遗憾,到世界杯走一遭是中国足球运动员最大的荣誉。也有些其实不够进入米卢国家队的球员进去后都可以享用一生,虽然没上过场甚至后来没进大名单,但无论求职或者解说足球都可冠以“前国脚”头衔,而完全有实力(如果爱惜自己的运动生命)去日韩的高峰竟然错过了巅峰时刻。
运动员吃的是青春饭,不过像高峰这样“王小二过年”的还委实不多,与他年龄相仿的郝海东、李明、王涛、宿茂臻、马明宇、黎兵等都是各俱乐部的非卖品,而高峰后来连续几年被几家俱乐部挂牌出售。2000年高峰离开力帆,沈阳海狮在无人采摘的情况下出资180万元救了高峰一马,第二年“恩人”又变得对他厌恶之极,并放言“赔了也要卖高峰”,仿佛高峰是一堆需要清扫的处理菜。放在几年前,高峰会坦然地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不是吗?他离开国安时,京城几万球迷挽留他,同时几家俱乐部开出高价任他挑选,而在沈阳出售高峰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仍沿袭他一贯我行我素的派头不卑不亢地回应:“转会不成就退役。”透过高峰宁折不弯的底气背后,我们分明看到一个过气明星的无奈与悲哀。直到联赛开场哨快吹响时,他才搭上天津泰达的末班车,高峰对此是心存感激的。可惜,在天津的日子也正是他把才华耗尽的岁月。
高峰是同辈球员中最有天赋的一类,如果他真的把足球当作自己的事业与兴趣,他应该和郝海东、范志毅、孙继海一样炙手可热、奇货可居,就是后来在国家队站稳主力位置的杨晨,几年前还是无法与高峰相比的国安队替补。但高峰过于放纵自己,把自己须臾不可分割的足球当作可有可无的陪衬,最终不被足球青睐,渐渐被人冷落甚至奚落。郝海东比高峰大一岁为什么能在国家队主力位置踢到34岁?金志扬说过,在国家队晚上查房时,郝海东从来都按时回来,他说:“金指导,您放心,我训练很累,身体也不是太好,需要按时休息。”而金志扬在管理北京队时,对高峰的管理很棘手,教练组为了让他心情舒畅,还给了他有别于其他球员的“优惠政策”。
高峰属于有才华又爱“玩儿闹”的球员,当初辽宁所以放弃他,是由于他小小年纪便有打架、酗酒和其它一些不良习气,一位把他带到北京的教练回忆过,高峰到北京后沈阳市公安局便来民警要处理一件高峰参与过的事,还是这位教练鼎力担保和动用关系才“摆平”此事。但高峰在足球上的突出才华掩盖了他的缺陷,职业联赛的火爆使他成为“城市英雄”、偶像、大款、宠儿……不过,他的散漫和任性使带过他的教练都有一肚子苦水,为了迁就他能上场效力,只能采取网开一面、特殊对待的“方针”。著名教练刘国江在重庆带过高峰,他说过:“在中国的足球环境下,对这样的队员只能要求他在场上发挥水平。”委婉中流露出无可奈何。
这种类型的球员在中国不是少数,过早的专业训练使他们缺少基本的文化素养与职业道德的约束,暴富后又眼花缭乱、及时行乐。但大多数球员至少认识到,自己离开球场将什么也不是,他们至少在训练和比赛中是投入和认真的,他们也在日渐残酷的竞争中为保住自己的位子孜孜以求。但高峰始终凭着他的聪明和灵气惨淡地维持,他的不认真和任性使他即使才高八斗,也难以延续较长的运动寿命。他对踢球可有可无的潇洒,他在黄金时代对加入国家队无所谓的态度,都注定了他的足球生命将大大缩短。
高峰很快就人老珠黄了,他没有多大资本讨价还价了,性格刚烈的李章洙不在乎他了,带过大批世界级球星的涅波哪里能容忍他的特殊,聪明的老板程鹏辉知道他的市场价值和副作用已不值得留下他了,直来直去的章键更是卖掉他还要和他对着干,心高气盛的国安俱乐部对他的暗送秋波用“不是想走就走想来就能来的”予以回答,世界杯外围赛前米卢又是以“不感冒”的低调未考虑他,泰达与他也是恩怨未断。如果高峰状态好一些,进入米卢的国家队,那将是他焕发第二春的大好时机,他的价值也会从谷底反弹,尤其在家乡沈阳打外围赛更可以光宗耀祖,这个机会终于没有给他。尤其不久又闹出与王纳文的私生子事件,更给他的处境雪上加霜。21世纪的高峰完全有别于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的高峰了。高峰不是到重庆漫天开价要签字费时的高峰了,不是教练要看他脸色的高峰了。高峰迅速走向没落与萎缩,令人惋惜,令人慨叹。
随着2003年恢复体测,高峰的职业足球生涯走到了尽头。对于32岁的高龄球员是否非要通过体测,我同许多人一样是有看法的。在中国足球界拿了许多“黑钱”的“黑哨”都可以在行业内既往不咎,对体测通不过的球员何必砸饭碗呢?那英打抱不平说的“中国足球的操行”的确存在,但凭高峰的能力,如果要求自己严格一些,对待自己的身体爱护一些,对事业勤奋一些,他完全可以再踢两年。
高峰是一面镜子,在照着他自己也昭示着其他职业球员。
高峰退役时我曾写文章“看不见高峰踢球是一种遗憾,而随着年龄与阅历的增长,对昔日最留恋同时最感到失落和后悔的还是高峰。”
我的担忧是多余的,之后,中国繁荣的经济和娱乐业的发达,高峰虽然难以回到足球圈,却在娱乐界风生水起。他不像有的球员,因功底不扎实退役后哪怕踢野球对年轻业余球员也没有优势,而高峰还是技高一筹,难怪金志扬说:“高峰是我带的队员中最有天赋的,他就是为足球而生的”。在老男孩足球队,他一个人的得分常常超过全队总和,他替明星足球队效力,他面对对手简直如入无人之境,所以明星们离不开他。他频频在一些电视台、网站解说足球,甚至舞蹈比赛也会想起高峰,他本可以很潇洒地过上不错的日子,但涉毒的打击对他来说极为深重的,在不短的时间里,他还能在各种活动频频亮相吗?中国明星足球队还能让他担任CEO吗?电视台还能让他解说足球吗?……
教训不是一般的深刻,实在是太刻骨铭心、釜底抽薪了,高峰,希望你走出人生的误区,善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