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是举世闻名的“绿都”。这里的绿不是在楼房之间栽种一些树,而是在森林中“栽种”一些楼房。莫斯科的森林公园规模大、野趣多,如东北城郊部的驼鹿岛森林公园达110平方公里,可踏青远足,可采蘑垂钓,可“探险”科考……森林公园加上近千个大小公园和街心花园,使得拥有1400万居民的莫斯科喧嚣繁华而不失葱郁幽静。
莫斯科成为“森林城市”,追根溯源,得益于造物主的恩赐。“莫斯科”在卡巴尔达语中即为“密林”之意,自1147年始建,先民们挥斧舞刀,一路伐来,可谓“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对于地处北纬56度的莫斯科,森林不仅用于盖房建店、烧火做饭,也是严冬生火取暖的首选。在数以万计居民常年的“坎坎伐檀”中,“森林城市”近代以来逐步蜕变为“沙漠城市”。这一悲剧转型证明,大自然并非取之不尽,森林需“且用且珍惜”。
十月革命胜利后,莫斯科人在“忆甜思苦”中幡然醒悟。以1918年列宁的“禁伐令”为分水岭,经过1928年、1935年、1975年以及1992—2010年4次大规模绿化工程,莫斯科森林在持续近百年的呵护中渐渐恢复了活力,再次显示出勃勃生机。值得大书特书的是,即使在艰苦卓绝的卫国战争岁月,这一绿化工程亦未停歇。正像列宁格勒在900天围困中图书馆照开、音乐会照办一样,绿化的“现在完成进行时”也折射了俄罗斯民族的达观与坚韧,避免了被一块石头两次绊倒的愚钝和“后人复哀后人”的嗟叹。
今天的莫斯科业已形成林带纵横相连、公园星罗棋布的绿化网,人均公共绿地达44平方米。鉴于森林的立体绿化远非草地所能相比,这里的“绿”实际要高出统计若干倍。而且,市区外缘还有宽20—40公里防护林,形成了城郊相互映衬倚重之势。无论置身其中,还是空中俯瞰,都能感受到其天然的壮美。“森林—沙漠—森林”这一轮回也清晰无误地表明,自然报应,毫厘不爽:虐待它,得到的是枯朽荒芜,凋零萧条;善待它,回馈的是枝叶扶疏,葳蕤葱郁。
绿化创造了清洁幽雅的环境,清洁幽雅的环境又陶冶着人们的情操,美化着人们的心灵,将“护绿”这一理性认知潜移默化地上升为自觉行动,从而对政府的决策起到补台、督促和纠偏作用。莫斯科街头的一些宣传与示威,针对的就是政府对环保的疏忽和不力。其中,最负盛名的“护绿卫士”当属叶夫根尼娅·基里科娃。自2007年以来,为保护被誉为“莫斯科绿肺”的希姆基森林免遭计划中的高速公路破坏,已是两个孩子母亲的她毅然舍弃自己开办的公司,踏上了专职“护肺”征程。经过3年的奔走呼吁,基里科娃和环保组织说服联邦政府做出了最大程度让步:穿越森林的8公里路段不设任何设施,公路两侧修建隔音装置以保护附近野生动物,在其他选定地点栽种面积5倍于公路的树林作为补偿。2012年,基里科娃获得了素有“绿色诺贝尔奖”之称的“戈德曼环境奖”。
今天,在莫斯科的大小森林中,没有掐花折枝、攀爬刻画的不雅现象,不存在乱走乱踩的不文明行为,也难见到密密麻麻、对人放心不下的摄像头和警示牌。严厉的法规固然有震慑作用,但不折不扣地执行,终究还有赖于民众的自怨自艾与不欺暗室。铭刻心中的法规,远比印刻在牌子上,更为有效,也更加持久。